林焉回头直直地对上那双眼睛。
“我以为蛇的血……是冷的。”
那是林焉在清醒状态下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双眼睛里,是林焉熟悉,却又不熟悉的缚魂咒。
身体和精神上遭遇的重创将林焉的身体几乎推向了承受的极致,所有的防御全线垮塌,在他体内蛰伏了太久的蛊虫终于瞄准机会,如凤栖那日预料一般,犹如排山倒海难以抵挡的洪水猛兽,在缚魂咒的帮助下顷刻间吞没了林焉的意识。
所有的几乎不可能发生在三殿下身上的意外堆叠起来,终于变成了可能。
所有人都以为青霭是去救三殿下的,于是所有人……都错失了救三殿下最后的机会。
“主上,我把他带回来了。”单膝跪在容姬面前的男人脸上还有血痕,却并非他自己的。
“做的不错,”容姬躺在贵妃榻上,眉心胭脂点上的朱砂痣仿佛是由真正的鲜血染就,她掀了掀眼皮看了林焉一眼,笑意森寒道:“还好只有三分像她母亲,不然对着姐姐那张脸,我可真是下不了手。”
言罢便隔空一掌扇过去,林焉的脸上布满了被她护甲刮出的血痕。
然而林焉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像是无知无觉。
“你下的蛊虫。”施天青自顾自地站起身,不带什么感情地解释道。
“这么冷冰冰的干什么?”容姬笑起来像是绽放的花儿,“我知道你气我在刘家岭时没和你商量一句便拿你做了局,可最终三殿下不是也没被蛊虫伤到么。再者,那时候你刚从封印里出来,我怎么来得及用血契联系你呢。”
“人我给你带到了,”施天青站起来,唇边笑着,眼神却是冰冷的,像极了性寒的毒蛇,“往后我不希望你在没有和我商量的情况下用血契操控我做任何事。”
那时他初从封印中出来不久,便受到体内血契的感召来到幻音岭,见到了容姬。容姬通过血契命令他蛰伏在林焉左右,随时待命。
“违背血契便要内力全失,”容姬轻笑了一声,“约定只能防君子,可防不了小人,怎么,这次控制你用剑刺了三殿下你便生气了?”
“我说会把他给你带来便是会带来,你何必操控我。”
施天青平日里总是笑着的,容姬的侍女甚少见他怒意真的上脸,皆是垂下头,可容姬却半分惧意也无,反而看见施天青生气,眼里光彩兴致更胜,“青霭,你不会要告诉我,你闯进蚕丝阵是为了救三殿下的吧……?”
“青霭,那可是你用碣石君残留在永安身上的功力亲手打造出来的蚕丝阵,废了你百余年的筹谋功夫……原就是为了对付三殿下的,”容姬说到这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儿似的,表情夸张地开口:“青霭,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她没等施天青回答,忽然掩着面笑起来,笑意越来越盛,到后来更是索性放下掩面的手,毫无遮掩地扬天狂笑起来,犹如狂风下乱颤的花枝,艳丽逼人。
“姐姐,你看到了吗?你的好青霭,你的好青霭……竟然爱上了你的儿子。”她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姐姐,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
她像个疯子似的对着空气乱喊,所有人皆是习以为常地看着她,她似是觉察了这一点,带着三分嗔怪四分阴狠地对下人们道:“不好笑么?你们都给本王笑啊?多好笑啊……”
那些颤颤巍巍的蛇族小妖们只好干巴巴地笑起来,却又被指责,“笑得还不够大声,都给本王再大声些!”
一室之内哄堂大笑,竟是连悬挂在殿中的蛇尾挂饰也要被笑声震落了。
唯有施天青依旧眼神冰冷,似是旁观者一般看着容姬发疯。
“族王……”外头小厮恐惧又怯懦地小步走进来,却不敢再更近一步,就贴着门口,在满室尴尬而突兀的哄堂大笑中抖着声音开口,“幻音岭屏障外围满了仙官,扬言要破开屏障,救回三殿下。”
容姬的笑声戛然而止,她阴恻恻地看向那小厮,“你为什么不笑?”
那小厮楞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化作了族王手里的一滩血水,众人皆是骇然变色,脸色越发苍白,维持着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神情,抖如筛糠。
“去告诉那帮人,”容姬却无知无觉一般,轻飘飘地往后一靠,接过身旁侍女递来的绢布擦了擦沾满鲜血的手,见着还剩一些没擦干净,她不甚在意地伸舌去舔。
“七日之后,我会在葬剑山等一个人,届时我也会把三殿下带上,还请那些老神仙们,千万不要坏我的好事。
她舔了舔下唇,“毕竟我想见的人……我相信他们也会想见的。”
第66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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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火星子掉进了烧的滚烫的热油,整个白玉京上炸开了锅。
无数仙官们小心翼翼地交头接耳,甚至连青霭的名字也不敢提了,从天帝与西斜凤栖两位元君进了大殿便是宫门紧闭,原本守在宫里的下仙全被赶了出来,厚厚的结界彻底隔绝了里面的声响。
天帝和三殿下看重的贵人,好不容易去而复返的青霭君,竟然勾结蛇妖重伤了三殿下,还把殿下掳去了向来与天界不睦的容姬那儿。
就在今天之前,他们还在闲话青霭将军是否与三殿下真有点儿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有仙君坚持三殿下与临槐君更加般配,在替许久没露面的临槐君担心,然而一夕之间,全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