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解没解甲刘承宗不知道,但外围的人大部分都穿着铠甲。
很快,在天黑到来前,官军全部都穿上了甲胄。
王文秀高兴了,他对刘承宗笑道:“将军,这位柳把总今夜是睡不好了。”
显然,夜里还穿着铠甲,多半是驻营后官军发现掉队士兵没能归队。
刘承宗摆摆手,对左右道:“这能让他们睡?世盘世友,那火堆离村口有三十步,这事别人干不了,你俩吃点东西睡觉去,夜里把守门卒射死。”
韩家兄弟点头应下,韩世盘问道:“将军,是夜里起来射一箭回去睡,还是夜里起来偷营?”
“夜袭太危险,他们有所防备,起来射几箭就行。”
韩世盘点头道:“那行,这离得近,我俩就在这睡。”
这俩兄弟对生活条件也不挑,寻了块避风的石头,脱了棉甲垫在身下,两件战袄往身上一盖,并排躺着睡了。
从前天延长战事开始,人们心里都提着劲,没几个能睡好的。
反倒今天,确实都累坏了,没过多久,刘承宗安排四哨部下分营在附近山头驻扎休息,回来着两兄弟已经鼾声如雷了。
“将军还不睡?”
刘承宗正坐在山崖石头旁望官军营地篝火出神,听见身后声音,转过头是王文秀这大胡子。
他问道:“将军是担忧架炮山那边?没事,今天他们不会打,李卑既然分兵,就会等这边消息再进兵,连着打了好几天,他的人也得休息。”
“我倒不担心那边,只是有点不高兴……若没李卑那边,单这一部,我认为最好的开战时间是明天下午。”
真正让刘承宗睡不着的事,确实是战争。
但不是这场仗,而且将来岁月中即将发生的战争。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战役指挥者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给他带来的感觉就像,就像另一份记忆中的军棋。
双方摆下扣着的棋子,掀开才知道谁被吃。
他的棋子多,可全是小棋子,哪个都不敢掀,以至于处处被动。
王文秀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望向官军营地道:“今夜不让他们好睡,明日正午一过,他们就困得头晕眼花,什么事都别想干。”
可惜啊,时间不允许。
他们要尽快把这支官军消灭,折回去围堵李卑。
刘承宗望向东南,黑暗中群山起伏,缓缓道:“明日一早,我们进攻他们的时候,李卑也会向我的部队进攻。”
这里的官军被击垮、那边的贼兵也被击垮,他还是有赢面。
如果这的官军被击溃,那边贼兵抗住了上午的进攻,他们的赢面可就大了。
正当刘承宗这样想着的时候,目光越过山村,北边蜿蜒山道间亮了起来,人群分作数道,高举火把形成数道火蛇,向官军屯驻的村庄逶迤而来。
“这……”
嘈乱声音从远处传来,王文秀目瞪口呆:“那上天猴的人,就这么据守的?”
太大胆了,没有丝毫隐匿行迹的意思,明晃晃的火把将山谷照亮,铺天盖地把村庄围住。
“诶还真别说,上天猴可以,你看他这几队,虽然走得没个章法,也不隐藏行迹,但各队互不干扰,有往前顶着拖延的,有侧翼包抄的。”
刘承宗拍手对王文秀道:“还行!”
韩家兄弟才刚睡下,这会被吵醒,俩人怒不可遏,战袄铠甲啥也没穿,提着弓就跑过来问道:“将军,狗崽子打过来了?”
“自己人,上天猴要夜袭,你们快穿衣裳,夜里是没法睡了,干脆把这村子破了。”
上天猴没隐藏行迹的意思,完全把村庄当地主土围子打,还派人上前招降,结果那人被村里官军一箭射死,打响了这场夜战。
随后双方你来我往,上天猴在明,官军在暗,羽箭往来射击。
刘承宗哪里看得了这个,正赶上驻扎周围三山的哨长都派人来询问情况,当即把部下聚了,派遣韩世盘跑去寻上天猴,把两部联系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