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能感觉到,上天猴其实挺自卑,他说:“没事,我打算合营后抽八十个识字的,送到钻天峁去学习,你没事也可以去学,我家之前编过个练兵的册子,当时没用上。”
“等你学些字,我教你那个,他们这些到那开过蒙,回来有差不多的水平,就放到全营各哨,每天抽一个时辰学习。”
说着,刘承宗拍拍上天猴的肩膀:“等明年开春,狮子营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其实他最担心的还是冬衣,手套帽子被褥这些御寒装备。
射箭一下午,总共中三箭的刘承运,是狮子营的散财童子。
刘承宗身怀巨款,狮子营一点儿都不缺金银,但金银在他手里,就和番椒长在县衙后宅花盆里一样,除了看个高兴,没别的意义。
承运能让金银变得有意义。
承运过来射箭就是玩,平时在外面村庄来回跑,比上天猴都跑得勤。
他已经给延河两岸及各支流周边,二十三个还有百姓居住的村庄订货。
能做的就直接买被褥,做不了就买布匹,布都没得织,就干脆买棉花买棉线。
反正有啥要啥。
即便如此,还是不够。
虽说高迎祥在战后回了延长县,但经过此战,诸部联系更加紧密,刘承祖、李万庆、刘国能等部都在积极筹备越冬。
反倒是在延安卫得了官职的王自用最省心,他那帮人打仗不行,但打仗之外的事情都很行。
仗打完都散回各乡,王副千户一句话,就开始做衣裳、做被褥,都不要钱,但也别指望数目,都随缘。
这大概就是,王和尚的化缘吧。
缘分来了,衣裳被褥就会自己跑到延安卫。
刘承宗没那么大本事,肩负的责任也比王自用大得多,他在考虑兵衣自制、甲片自制的事。
战胜李卑以及即将到来的冬季,给他带来难得的平静时间,狮子营又借合兵完成满编,很多事情就能提上日程了。
为了合营,钻天峁的宋守真,刘家庄的匠人师成我、何信都被他叫来。
铸炮匠师成我当了营属工哨的哨长。
他们在杏子河王庄修窑,集结了队伍里上百个匠人、又合辅兵学徒成立了王庄军器局,负责修理兵器甲片,顺便打造刘承宗的护心镜。
最后欠缺的中哨,刘承宗想让韩世友当中哨长,韩家兄弟有带家丁训练的经验。
不过刘承宗和曹耀谈起这事,老贼觉得不妥。
“你看看几个哨长队长,左哨右哨,冯瓤高显,是鱼河堡的老兄弟;前哨后哨,是杨耀、王文秀,加上家丁队长韩家兄弟,是过来投奔你的固原兵。”
曹耀分析道:“左右两哨想反,有前后两哨,反过来也一样;可你把中哨给韩世友,他和杨耀王文秀是旧相识,家丁队长又是他哥……他们现在都没问题,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承宗以前只对个人有防范心理,但还没像曹耀这样,依靠人群相识分出派别,只是柳国镇、李卑两战降兵太多才重视起来派系问题。
不过曹耀这一说,确实提醒了他。
顺风顺水时好说,逆境之中别人起了二心,中哨长给韩世友,杨耀等固原兵若反,他制不住。
这样一考虑,刘承宗决定任命钟虎为中哨长。
钟虎还在床上躺着呢,与柳国镇一战,四颗铅丸穿透盾牌,三颗打在棉甲上、一颗打在铁臂缚上,命保住了,行动不便。
最少再养三月。
但钟家兄弟没这顾虑,他俩以前是路诚的兵,跟其他哨长都不沾边,何况是为保护刘承宗受的伤,做哨长也能当千里马骨来激励别人。
自制兵衣,则是在和上天猴检阅合营部队时的新想法。
统一着装能提高归属感,也能分辨敌我,这其实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合营后的狮子营,太丑了。
有铠甲的穿上铠甲,看着还像那么回事,可脱了铠甲再看,那真是穿啥的都有,破烂就不说了,甚至还有穿女装的。
士兵穿成这样,就是他这首领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内心深处,刘承宗不愿让士兵穿着大明鸳鸯战袄打仗。
他要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