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炮响与号角声里,游曳的渔船纷纷回还,十八罗汉被召集到周日强的身边,大伙高高兴兴拥着张元亨上了渔船,一同上船的还有周围集镇赶来的二十名蒙古踏驾征夫,浩浩荡荡的渔船小队朝车船航去。
张元亨渐渐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不是,周老爷,为啥坐船啊?骑马挺好的。”
周日强兴奋啊,护兵可不光是来接张元亨的,也让周日强向南边汇报水师衙门的情况,对他来说,啥情况比让护兵从青海湖航行一趟还有说服力啊?
“骑马哪儿有这个强,跟你说这船可快了。”
不由分说,渔船被划到车船旁边,众人依次攀爬绳索上去,前边的上去了后边的推,由不得张元亨迟疑,人就已经站在了车船上。
这条船有两层船舱,底仓能放些货物,上面的船舱在船身中间,一半在甲板下、一半在甲板上,两根车轴从中间贯通,船身侧面突出一尺,把车轮上半部分保护起来。
再过片刻,升起船帆,二十名踏驾兵在甲板上分上两车,十人一排,面朝船尾站在带踏板的车轴前,手握身前护杆,喊着号子登上踏板,随车船缓缓航行,船身侧面四只圆轮缓缓转动,阻力越来越小。
这些踏驾兵都是精挑细选的胖子,作为人力驱动,踏板单用力气踩不动,他们像上楼梯一样,跟随艏楼上的鼓声,用体重与力量来给船身加速。
张元亨可没工夫欣赏这人类智慧的结晶,他心慌着呢。
人的双脚无法立足于大地,总会令人产生不安,尤其他还把青海元帅府当作敌对势力看待,这更加剧了他的恐慌。
这令张元亨坐立不安,小声对神采奕奕的周日强问道:“周老爷,你们叫我上船,不是想害我吧?”
“噢?”
周日强拉了拉自己的官袍大袖,在青海,大概只有他还穿着大明的官服,笑着对张元亨问道:“周某怎么害你?”
张元亨站在上层甲板边退了一步,朝被船头分开的浪滔伸掌斩了一下,瞪大的眼睛带着惊恐不安:“溺死我。”
“哈哈哈!”
周日强被逗得哈哈大笑:“张老公说什么傻话,你我同朝为官,周某为何要溺死你啊?”
同朝为官?
张元亨的瞳孔猛地一缩,你说的朝……到底是他妈哪个朝?
但他不敢问。
周日强看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就想笑,他刚被杨鹤派到刘承宗身边时也这样,没比张元亨强到哪里去。
现在不也就平常心了,在哪儿不是领俸禄干活儿呢?
除了有点想家,没啥不一样,无非只是多了点对大事降临的担忧罢了,但这种担忧就算在宁州,也一直存在。
在宁州就不担心农民军陷城杀了自己,就不担忧后金入关害了家小?
都一样。
无非如今更担心刘承宗入关,让朝廷害了他在保定的家小罢了。
想到这,周日强转头看向张元亨:“放心吧,大帅既然要见你,就不会害你,你仔细想一下,真要害你,还需要周某把你请到船上,再推进海里?西宁哪里埋不下你这十几个人呀?”
张元亨一寻思,好像是这回事。
“这样吧,你若担心,水师衙门也没别的事,我送你到康宁见大帅,不过等回来了,你要帮我个忙。”
张元亨对周日强感官还是不错的,至少比那些横眉冷对的护兵好得多,他问道:“周老爷请说。”
“我派几个人去趟保定,过完年就回来。”周日强说着,看向张元亨道:“用你茶马司的名义,就说是你的随从,回乡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