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步,她累得浑身是汗,冲散了她看见迟南夏险些跌倒在玻璃堆里的恐惧。
“我去把被子给你抱来,你这样躺着发烧会越来越严重的。”姜翘说,也不等迟南夏同意。按照他的脾气,多半会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从房间拿来被子,对折成两半盖在迟南夏身上,把角都掖好。
迟南夏闭着眼,耳边是姜翘的脚步声,,听了片刻,缓缓睁开眼。
姜翘低头把他右脚的被子塞好,脸颊还是鼓鼓的,看着气呼呼的。
他的确很过分,姜翘特意跑来照顾他,他却给一张冷脸,把她拒之千里。迟南夏能回想起姜翘听到他说“你先回去”时脸上的不敢相信,眼底满满都是错愕。
但是在黑暗之中待久的人,怎么敢触碰阳光呢……
他狠狠眨了眨眼。
姜翘给迟南夏盖完被子,去厨房倒好水,又满屋子找药。迟南夏家很大,她也不知道药箱在哪里,虽然不太想理迟南夏,但还是问了一句。
迟南夏沉默片刻,给她说了一个方向。
姜翘按照他说的在客厅的置物柜找到了感冒药,特意看了一下感冒药有没有过期,日期很新,是最近采购的。
拿着感冒药的手紧了紧。她越了解迟南夏,就越难受。
他很会照顾自己,家里的药会定期换购,会自己给自己煮饭,但是她却能看出这幅早熟表面下的迫不得已。
因为没有人照顾他,所以他得学会照顾自己。
姜翘舔了舔嘴角,按照说明书,拿着水杯和药去找迟南夏。
迟南夏撑着手臂,慢慢直起身子,接过药和水杯,沉默地吞下,又重新躺好。
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眼前似乎有薄雾。他微微侧过脸,瞥了一眼忙上忙下的姜翘,女孩儿从厨房里拿了扫把,正在打扫地上的玻璃。
迟南夏的视线在她手上的红绳上停留几秒,姜翘为了好打扫,把袖口提得很高。
红绳在她手腕上,是最吸引他视线的东西,一遍遍地提醒他,你怎么配呢?
厌倦以及眩晕使他闭上眼,意识缓缓下沉,沉到最深的海底。
那里,秦北拍着他的头,教他画远处隐隐绰绰的风景,他抿着嘴,脑袋一片空荡,丝毫体会不到秦北说的“你想的什么,就把她画出来。”
他抿着唇提笔,第一笔画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总是不是蔚蓝的天,水中游鱼,空中飞鸟,就是一些其他的具体而刻板的东西。他不能明白秦北口中笼统又抽象的灵感,秦北总喃喃细语,说灵感是她为之抛弃生命和爱情的无上珍宝。
但是迟南夏理解不了,所以每落下一笔,秦北的脸色就越发难看,直到达到一个节点,她忽地冲到画板前,指着画:“你怎么能这么画?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迟南夏握着笔,几乎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