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大衣落在她身上,挡住了寒风,邱鹿鸣扭头一看,是二哥。
见了二哥,邱鹿鸣忽然觉得受了世界上最大的委屈,眼圈一下红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邱嘉树也不看她,只将她的一件行李夹到自行车后座上,又把另一个提包挂到车把上,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走吧,回家。”
回家这个词真动听啊!
邱鹿鸣笑了,蓄满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围巾里,她低声说,“二哥,我都想你了。”
“想我不早点回来,在外头游荡十来天?爸妈多惦记你不知道吗?”邱嘉树拍着自行车大梁说,“来,坐大梁上,二哥驮你回家!”
邱鹿鸣笑得弯了腰,顺势后退一步,抹去眼泪说,“别逗了你!”
“唉,是谁说我个子矮五五开的身材,够不到大梁只配骑掏裆,现在,我就让她也坐一坐大梁,看我够不够得着!”
“坐就坐!”邱鹿鸣挤到二哥身前,“你扶住了啊,要是摔了我,我给你告我妈!”
“上车吧你就!”
邱鹿鸣坐在自行车大梁上,挪了挪屁股,怎么坐都觉得有点硌,这几天瘦的五六斤,敢情都是屁股上的肉。
邱嘉树右腿一跨,坐在车座上,车子忽然一晃,邱鹿鸣啊的惊叫一声,邱嘉树哈哈大笑,左腿在地上一蹬,车子平稳前进。
邱鹿鸣伏在车把上,儿时的记忆纷至沓来,二哥抱着她,背着她,教她走路,教她游泳,就是教不会她说话,也教不会她功课,气得小少年直掉眼泪;当年她痴迷琼瑶小说,叛逆顶撞时,二哥比母亲还要难过;二哥将她班级上的男生都打了一个遍,自然也少不了被男生的哥哥报复回去,额角被人用砖头拍了个口子,缝了四针,不是父亲精心配药,肯定要落疤;她去哈师大代培,二哥特地争取公安培训机会,为的就是能够照顾她。
此刻幸福装满心房,就要溢出来了。
邱嘉树实在太惹眼,街上的人都朝他们看,邱鹿鸣有些羞赧,毕竟已经是大人了,还坐在大梁上。
邱嘉树故意骑到马路坑洼处,颠了两下,邱鹿鸣屁股疼得啊啊两声,邱嘉树哈哈大笑,她气得去砸二哥的手,“讨厌讨厌真讨厌!”
兄妹两个招摇过市,嘻嘻哈哈回了家。
老远看到父母站在家门口的寒风中,邱鹿鸣一下哽咽起来,邱嘉树说,“脸皴了可不好看啊!”
邱鹿鸣悄悄用围巾擦去眼泪,清清嗓子,笑着挥手喊,“爸!妈!我回来了!”
贺曼姝下了台阶,迎上来,邱冀邺却退回了院子。
“累不累?”贺曼姝不看邱鹿鸣的眼睛,只是机械地在她身上拍打着,仿佛她身上有数不尽的灰尘。
“不累!”邱鹿鸣抬头看,父亲正扶着家里的大门,等着让他们进门。
——亲人都不看她的眼睛,不和她对视,生怕她控制不住哭出来。
跨进家门的一刻,邱鹿鸣心里踏实了。
从偏厦进了厨房,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一转身抱住贺曼姝,“妈。。。。。。他们都欺负我。。。。。。”
“不哭不哭,妈知道你委屈,不哭啊。。。。。。”贺曼姝也泪流满面,“都是妈不好,是妈选的人不好,是妈不好。。。。。。”
邱鹿鸣哭得惊天动地,哭了好久好久。
*
迷迷糊糊醒来,身下硬硬的热热的炕面提示邱鹿鸣,已经回到了家。
掀开身上的毯子,邱鹿鸣坐起来,听到有问,“妈,鹿鸣呢?”
是二嫂方圆。
“嘘,在后屋睡觉呢,这几天她瘦了不少,肯定没吃好睡好,等饭好了,我再叫她。”
“哦哦。”方圆也降低了声音,蹑手蹑脚进了客厅。
邱鹿鸣看看手表,已经傍晚五点,外面的天都黑透了。
她连中午饭都没吃,在母亲怀里哭够了,倒头就睡,竟一直睡了六七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