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不要再犹豫了,否则你会害令堂赔上一条宝贵的生命。”他说。
“宝贵的生命?”她眉心一拧,“你对生命这种东西在乎吗?!”
他听出她是在讽刺他,但他一点都没有生气或不悦。
“身为医生,我必须面对许多现实,有些人注定了没救,但有些人是可以因为‘运气’而重获新生的。”
“运气?”她不解地问。
“你跟令堂的运气不错,能在这个时候跟印念老爷子联络上。”
“你是想说,我们何其有幸能得到爷爷的帮助,并遇上你这样的名医吗?”她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他冷冷地睇着她,“你真是个容易激动也容易生气的人。”
“因为我是人,不是冷血动物!”。
对于她的暗讽,他不以为意地一笑。
“好吧,我换个说法。”他那两只锐利的眼睛直锁住她,语带促狭及幸灾乐祸地说:“令堂很幸运,但对你来说,也许是不幸的,因为你必须嫁给我这样的冷血动物。”
“你……”她气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扑上去想打他。
他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你在浪费时间,浪费力气。”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什么叫幸运?要不是爷爷得了绝症,急需流着印念家的血的我帮印念家生下后代,他会在乎我妈咪是生是死吗?你会在乎吗?妈咪常说,爷爷不是坏人,只是固执,而我也一直那么相信着,但你告诉我,若不是我对印念家还有一点用处,爷爷会来找我们吗?”说着,她流下了悲愤的泪水。
迎上她愤怒又悲伤的眸子,他心里微微一撼。
说真的,他不知道印念老爷子在不在乎,但他知道自己在见到她之前,其实是一点都不在乎的。
并不是他不在乎生命这种东西,而是他并没有能力拯救世界上所有的生命。
人跟人之间讲缘分,医生跟病患之间也讲缘分。有时死不了人的病遇上了庸医,可能变成回天乏术的后果;而本来宣判无救的病人,却也可能因为遇到了对的医生而捡回一命。
他比任何人都在乎生命,但他也比任何人都更冷静且客观地看待生死这种事情。
现在的他,非常在乎她母亲的生——在见到她之后。
也许是她改变了他的想法,也或许他只是担心恩人抱着后继无人之憾离世。
“我在乎。”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她一震,惊疑地看着他。
“我希望今堂能健康地走出医院,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他说。
“你在乎的只是你的前途吧?!”为免惊动母亲,她压低声音,“跟我结婚能让你拿到什么好处?”
他浓眉一虬,神情凝肃地说:“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爷爷没多少时间,而令堂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件事是不是能皆大欢喜,就看你一个人的决定了。”
“你……”
“你对你爷爷是什么想法,我不在乎也不想知道,但是他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我绝不会让他失望的。”他定定地注视着她,那眼神像是锁定了猎物的豹子般。
爷爷对他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是因为爷爷能给他一切他想要的吗?还是他跟爷爷之间有着什么深刻的情感及牵系?
她呢?她跟爷爷之间有没有情感及牵系?
情感?她跟爷爷从来不亲,甚至是从来不曾见面,严格说来,他们之间是毫无亲情可言的。
但牵系呢?爷爷生了她爸爸,她爸爸再生了她,也就是说,其实她身上也流着爷爷的血,而这样的牵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斩断的。
“也许你觉得跟我结婚是一种牺牲,但有时牺牲是必须的。”说罢,他松开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