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如铁龙的地铁碾过狂乱的轨道,完全不减速,英灵们嘶吼着向前,但全部被碾压,全部被碾压!
男人站在那狂龙般的东西顶上,他的风衣猎猎作响,黄金的双瞳中像是点亮了永不熄灭的灯火。
“白吃了你那么多宵夜,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兄弟有难我当然得挺身而出啊!这个拿好了,能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芬格尔一脸义愤填膺,同时伸手到路明非面前,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公交卡,但边框仿佛流淌着若有若无的金色,透着光看过去,又好像能隐约见到某个镜中的世界,“什么叫偷?我这叫借!为了帮你师兄我可把老婆底都拿出来了,攒了半年的生活费全给了那老头!”
全世界的混血种都在今日汇聚这座古城,他们天真地妄想杀死那位从神座上醒来的大地与山之王,连许久未曾在世间现身的怪物们也都一一咆哮起来。今日的城中百鬼夜行,怪物与恶灵接踵而至,就算大街上惊现异形伤人路明非也不会感到太过惊讶。
这样堪比精良炼金武器的汞核心炼金破甲弹以三倍音速轻而易举地贯穿言灵的领域,扑面而来的光与焰耀眼得可怕,像是有一头火龙占据了整个隧道!火龙的核心则仅仅是一枚小小的子弹,它像锋利的刀剑一样撕裂空气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呼啸,甚至都已经将两个领域贯穿,领域的表面才开始泛起微微的涟漪。
那个爱她的人的名字是路明非。
随后,女孩踉跄着跪下,煤渣被溅起,她身上的龙化特征都在缓缓地散去,全身都在淌血,素白的皮肤不再流离荧光,但与鲜艳的红色互相衬托,色彩之间的冲突居然如此激烈,让人想起生命与死亡的终极话题。
“尼伯龙根的钥匙咯,虽然不能召唤公交车,但是可以召唤地铁,你师姐说你可能用得上,我可是一天时间里帮你刷遍了所有的地铁站!”芬格尔又是一甩车位,三蹦子突突突艰难地启动起来,如刚才的路明非那样逆着人流的方向猛冲。
当耶梦加得的双眼重新睁开,王座之上的威严重回她的瞳孔!
恰如路明非进入三度暴血之后,此刻的夏弥全身的鳞片都在张合,鳞片的底部蒸腾起白色的蒸汽。
那真是一把威力大到惊人的武器,夏弥在卡塞尔学院选修过枪支入门到精通这一课,她几乎能够辨别世界上任何一种处在服役状态的枪支,可诺诺手中的那东西凶暴得简直像是发怒的暴龙,不管是外形还是各方面的参数都与夏弥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枪支不同,事实也确实如此。
真是嘴硬啊,诺诺没由来地悲伤,她觉得那些从隧道尽头来的风确实有些太冷了。
在这种时候失去反抗的力量意味着死亡。
其实想想他不出现或许更好,夏弥不是和诺诺一样重新来过一次的人,可她经历过山海岁月命运潮汐,能看见那个孩子身上背负的是什么,那是名为宿命的大山,他或许也曾试图咆哮,但根本没有人在乎。
只是还是会想起有个男孩曾信誓旦旦地告诉她,说就算她和全世界为敌他都站在你身边。可真残酷啊,现在她就要死去了,那个男孩也没有出现,夏弥委屈得想哭,又倔强地咬紧自己的下唇,咬得像是要出血。
空气中流淌着狂乱的元素潮汐。那可怖的对冲在几秒钟内结束,夏弥与奥丁背对而立,他们脚下的一切都龟裂破碎,原本就扭曲的铁轨在此刻因为恐怖的摩擦而变得红热滚烫,遍地的煤渣都在熊熊地燃烧,空气中悬浮着红热的铁屑在受到某种力量的干扰而起起落落。
他已经看到了夏弥,随手丢掉了那部仍在闪着微光的手机,脸上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
诺诺手中的枪支满载状态下也只能装入十一枚子弹,此外她还准备了一个弹匣,也就是总计二十二枚子弹。装备装备部的疯子们热衷于破甲、穿透,同时也是爆炸艺术的极端爱好者,所以这些子弹的造价每一颗都远比那支枪更加珍贵,它们的表面雕刻了多个精密的炼金矩阵,这些炼金矩阵赋予了子弹恐怖的特性,不亚于一把名匠打造的炼金武器。
诺顿说她不像他们的妹妹,其实夏弥也这么觉得。
是为了那必须要斩断的命运!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可这时候她听到了什么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是死亡前的幻听,可神们也看向同一个方向,显然,听到这声音的不只是她!
斯莱普尼尔的口鼻中喷吐出闪电的碎屑,它们打出的响鼻就就像是天边的雷霆。可在这震耳欲聋的怪兽嘶吼声中浮出激昂的歌!那是英灵们身后的隧道,伴着连雷霆嘶鸣和一切狂风暴雨都无法压制的歌声,那个方向传来了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某个巨大的东西正在逼近,它很快、很重,驾驶它的人很愤怒,因为沉雄的战鼓声已经在这隧道中响彻!
这不是战鼓的声音,而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首歌如此恢弘,简直像是孤注一掷的剑客要背负所有人的希望登上注定要战死的沙场,那个随着这首歌一同前来的家伙一定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可花田在梦里,故乡也在梦里。
她又想起那些曾真实存在过的瞬间。那个在暴雨的夜里骑行两个小时来陪伴她的少年傻愣愣挠头时的模样;那个在盛夏的黄昏带着冰激凌出现在门口的男孩,那时候的男孩的眼睛里正倒映出落日的余晖,明亮得动人;还有那天从居委会逃走后独自一人回到家里只觉孤独如潮水上涌时,戴着歪帽子脸上傻兮兮笑着的男孩提着蛋糕与礼物来敲门时的促狭。
“去地铁站干什么,马上就停止运营了。”路明非一手扶稳了芬格尔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鼻子,“还有你从哪儿偷来的车?”
手机的信号断续明灭,像是时刻会被风吹灭的烛火,夏弥仰面,细细的泪痕顺着眼角流淌下去,滔天的光火似是被倒映,泛着日落时天际那种逐渐暗淡的涟漪。
夏弥觉得这样也好,我这样的东西就该在千年的死亡中忍受千年的黑暗,再在千年的生命里痛饮千年的孤独。
或许并不是不想,诺诺敏锐地意识到了芬里厄的威严覆盖的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王级的东西当然不会受到影响,但不朽者和英灵这种半死侍或者纯粹的死侍却没有胆量靠近,对真正的王的畏惧纂刻在那些卑贱的东西的骨子里,也纂刻在他们的灵魂中,至少在决出胜负之前,她是安全的。
<divclass="tentadv">只是诺诺的虎口裂开,鲜血像是难以遏制的泉水那样流淌,一滴一滴地落在煤渣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夏弥怎么能和神对抗呢,在神的面前她就像被穿在箭上的鸟儿,已经无路可逃。
“我们在一起吧,”
斯莱普尼尔的脚步暂且停滞了一下,但随后以相同的速度和频率向着夏弥走去,奥丁手中那支危险的扭曲长枪挽出一个锋利的弧度,似乎在无声地宣判神的死去。
那辆加装了马达的老式人力三蹦子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金汁飞溅,人群中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等芬格尔走过之后又立刻合拢继续向着一个方向涌去。
很有些艰难,做了些修改,结果越改越多,这一章在别人那里能当三章来用了。
那确实是一辆三轮,但猛踩踏板在人群里横冲直撞的那家伙体型彪悍,穿着被一身肌肉撑起来鼓鼓囊囊的格子衬衫,脸上表情同样惊恐。
狭长而扭曲的影子从人潮的拐角处出现,刺目的光自阴影的上方被投射出来,像是恶鬼挑选食物那样扫过人群。路明非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了,他小跑起来,色欲的刀柄依旧握在手中,可上半身已经摆出了居合的姿势。
她全身的神经都在灼痛,脑海深处的虚弱像是被刚才的枪声撕裂了口子,光明从裂缝中溢出,仿佛炽白色的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