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行站在天机城的城墙上,眺望着王翼的车驾远去,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喂,天行,你在这里想什么呢?”城头上传来一个声音。
    周天行一转头,墨璇正从城墙边走过来,对他说道:“你在发什么愣呢?自从翼那家伙走后,你就一直站在这里发呆,到底出了
    什么事?”
    “很不安。”周天行凝视着远去的马车,喃喃说道:“王翼似乎什么都没说,但是叫人非常的不安!”
    墨璇走到他身边,两手撑着城墙,做了几个动作,肩头关节咔巴作响,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不安?”
    周天行道:“那些豪门公子可以有种种优点,也可以有种种缺点,但是不管成器的还是不成器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是挥之
    不去的,那就是他们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优越感。”
    墨璇品味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
    “王翼,没理由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除非……他真的非常紧张,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而紧张。”
    周天行手扶着城墙,说道:“据我所知,汝南豪门之中排行第一的就是汝南王氏,几十年横行霸道习惯了的。而袁采薇的臻水袁
    氏则是刚刚兴起,而且袁采薇还是汝南袁氏的庶出分支子弟,跟王翼这样的大世家嫡系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墨璇听出话语来的意思了,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王翼无论从哪方面,都应该稳稳压过袁采薇一头?”
    “没错,这种优势,绝不会因为袁采薇主持了一场雷池之战,就能凌驾于王家之上,很可能……是王翼主动示弱,故意助长袁采
    薇的气焰。”
    墨璇疑惑地道:“可你方才又说,王翼很紧张,应该说是很害怕,他为自己培养一个令他害怕的对手?”
    周天行道:“很矛盾是么?我想,他最初的目的,是想火中取粟。现在,只怕他也没有打消这一想法,但是……袁采薇渐渐失控
    了。”
    墨璇蹙眉想了想,渐渐明白过来:“失控,可以是养虎成患。原本想让她壮大起来,帮助自己实现一些想法,但最后这人的力量
    越来越强大,已经不受他的控制。而另一种……”
    周天行道:“另一种,就是他已经不知道他想控制的人想干什么,有多少力量,所以,他才会既期待,又紧张。既怕这人脱离他
    的掌控,甚至反噬他,又希望这人出乎意料的表现,带给他更大的利益。”
    墨璇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所以,他来天机城,而且非常坦诚,目的只是……给他加一层可靠的部署,一旦袁采薇脱离掌
    控,甚至反过来威胁到他,他就借用我们的力量?”
    周天行道:“而一旦他发现还能掌控局势,他就会继续隐身幕后,任由他养出的虎继续为恶,这时候如果我们出面阻止,他还会
    跳出来攻击我们。”
    墨璇恨声道:“好狡猾。既如此,你和钜子还要去洛阳么?干脆由着他们狗咬狗算了。”
    周天行摇摇头,道:“不,越是如此,我们越要去。”
    周天行苦笑道:“我们真的看轻了这些世家子,他们能屹立世间,代代传承,果然代代都有豪杰诞生。他那七弟,只是从小就没
    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让他有了本事,反而会造成内部纷争,所以才蓄意养成了真纨绔,而这王翼,却是一个假纨绔。”
    周天行道:“他这是阳谋,堂堂皇皇。他知道,就算我们猜透了他的用心,我们还是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因为,我们……无法
    坐视。”
    墨璇也沉默下来,半晌才道:“是啊,就算这件事的起因,和我墨门全无关系,知道他们有可能危害世间,我们也不能袖手。
    更何况,今日的局面,是在我墨家大力相助之下才造成的。门中,有许多当初追随邹阳的人,都在懊悔,有些愧对祖师,愧对
    同门。如果他们知道有人利用因他们相助而得到的能力去为非作恶,他们会非常的自责。”
    周天行道:“而那时才去阻止的话,天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能获得多大的力量?如果那时出手,或许要付出十倍、百倍的牺牲
    。所以,洛阳,我们一定要去,而且,要尽快出发!”
    ……
    此时此刻,也许只有决心老于林泉的秦泽活得最为轻松惬意了。
    崎岖的山道上,秦泽脖子上挂着一条粗毛巾,推着一辆鸡公车,在凹凸不平的山道上慢慢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