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前,桑妈妈又上来了。桑粒对于桑妈妈的到来已经免疫,她眼也懒得抬,也不说话,任由桑妈妈关切的眼神在她身上转,只顾自己专心画画。
桑妈妈站在一旁看她许久,终于开口说话:“粒粒,要不妈陪你在这边睡,好不好?”
桑粒作画的手顿了一下,缓缓转头去看桑妈妈,一副对一切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地说:“不用了妈,我就是怕打扰你们休息才搬过来的,你要在这里睡,那我不是白搬了嘛?”立刻收回目光,注意放到画上。
桑妈妈欲言又止,满嘴劝慰的话想说,却不晓得从何说起。隔一会儿,桑妈妈叹了口气,说:“那你别画太晚了,早点睡……总熬夜不睡觉,这样不行的。”
桑粒轻轻“嗯”了一声,没抬眼,耳朵听桑妈妈的脚步远去,手没停,持续地劳作。
眼下是2月天,冬天尾声的夜依然寒冷,尤其是阅山居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阴冷气息更是逼人可。
然而,桑粒却似乎对冷暖失去了感知能力,阳台的门敞开着,阴冷寒风一阵阵往屋里扫,窗帘被扫得起一下落一下,仿佛是冷得颤来颤去坐不住的人。
桑粒却不觉得冷,她只穿一件打底衫,外边套件宽松肥大的薄毛衣,还把袖子挽起了了些,裸露出半截清瘦白皙的小臂。下半身穿条纯棉杏色的宽松居家裤,脚趿一对客房用的一次性拖鞋,没穿袜子。
桑粒正专注地给个一细节做颜料填充,忽听门又被打开的声音。不用多想,指定又是桑妈妈,她于是依然眼也不抬,说:“怎么又来了?”语气里不耐烦的意味明显。
静了一霎,只有脚步声靠近的声音。
“因为太想你了。”是言落的声音。
冬夜暖阳一般的声线,叫醒了桑粒近期丧失的一些知觉。
她怔住了,来不及上色,画笔上的颜料以泪滴形状滴到了错误的地方。
她发现了这差错,但无暇去挽救这错误,只缓缓转头去看梦一样的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看见言落的那一瞬,桑粒绷不住了,这些天的故作坚强,都在见到言落的这一刹那溃不成军。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为网友的误解谩骂,为她这些日子所受的冲天委屈。
蓦地见她哭成泪人,言落有些慌了,快步走向她,弯腰抱住她,一面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桑粒却猛地挣脱他的怀抱,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抽抽噎噎的,一边拿手背抹眼泪,见言落要走过来,她立马平伸一只手臂向前,做一个禁止他向前的示意:“你不要过来。”
言落只好停住,站在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不解地看着她,柔声问她:“怎么了?”
桑粒的头发用一个大抓夹绾在脑后,两鬓边蓬松的碎发乱糟糟的,加上她此刻泣不成声,满脸泪痕,样子可以称得上蓬头垢面,实在狼狈。
但桑粒在意的不是这些,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言落,良久才说:“我已经三天没洗头了。”
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言落险些笑出来,他往前挪一小步,微笑道:“我不介意。”
见他往前,桑粒又后退了一步,倔强地说:“我介意。”
言落再次定住,跟桑粒保持距离,轻声哄她:“那……我帮你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