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事非常紧要,直接牵系到委员长的名誉、国家的前途,万一他和夫人闹翻,整个政权就会分裂,给中国带来的灾难是可想而知的。”说到这里,戴笠看了各位下人的表情,见他们一个个吓得垂着头,心想,这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又道:“很显然,这消息是我们杨家山走漏的,杨家山就你们几个,不是柴鹿鸣就是杨士富。今天委员长把我叫去,很生气,他的左脸都给花瓶砸了,指令我尽快把这个走漏风声的人揪出来!”
戴笠话音刚落,柴鹿鸣道:“我没有。我一个糟老头子几乎不和外人接触,整天呆在杨家山。”
接着,杨士富也脸色绯红地解释道:“我也没有,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跟随戴先生左右。”
戴笠说:“不用你们自己表白,我不是傻瓜,会想问题的,是谁我早已记在心底了,我就是要看这个人老不老实!”
噤若寒蝉。从各人的面部表情里,他已看出一个……戴笠心下一惊,暗忖:“难道真是我的下人走漏了风声?”
然而,毕竟有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神态极为可疑,戴笠静观了半晌,又道:“这个人若想得到团体的谅解,最好散会后自己到我房里来坦白交代,知情者也不要无动于衷,要主动检举揭发。消息是由孔令俊从我们这里探听到的,大家回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谁和外人接触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先回去做准备!”
是夜,戴笠在杨家山公馆卧室里等候。心想,只要是那个人走漏风声,今晚绝对会来自首。正想着,杨士富鬼鬼祟祟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把门反锁上,向戴笠告密。
“戴先生”,杨士富站在戴笠面前道,“走漏陈洁如女士风声的人我知道是谁。”
戴笠心里一紧,把身子倾前问道:“他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士富道:“是郑彩香,在会上你一说,她吓得脸色都变了,绝对是她!”
戴笠脸上掠过一丝不经意的苦笑,道:“我知道,我还以为你掌握了她的真凭实据。这不算,有的人没犯事也变脸色的。”
杨士富见并没有引起戴笠的重视,挠了一会头,突然道:“有了。前些天我常见她和几个陌生的女人玩耍,还有,最近几天她花钱特别大方,还买了很多好衣服。”
戴笠这才点着头,用手指敲打着案面,道:“嗯,这两点还有点价值。你去叫柴总管来一下,让他带郑彩香来见我。”
杨士富这才满心欢喜地开门,门开处,没想郑彩香早咬着衣角等候在外头。
杨士富看了一眼郑彩香,又回过头问道:“戴先生,还要不要叫柴总管?”
戴笠挥着手,算是答复,然后一双眼睛鹰一样瞪着,直逼郑彩香……很久才道:“你在我的公馆时尽做好事,叫我如何原谅你。谈情说爱的事没了结,又犯下滔天大罪来。”
郑彩香把衣角吐掉,奔过来纳头便拜,抱着戴笠的双腿哭道:“戴先生,看在我们过去的情份上,救救我的命吧……呜??”
戴笠任她搂着双腿哭求,让她哭够后才冷笑道:“在我面前你还有脸谈‘情份’,我没那福份,又老又丑,人家张小成才有资格和你好。先不谈这些,老老实实把你泄密的事原原本本讲出来。”
郑彩香只好哭哭啼啼道:“我上当了,真的是上当了,我原先真的不知道那些天住在这里的女人是谁。”
经郑彩香交代,戴笠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孔令俊挨了蒋介石的训斥之后,心底窝火,千方百计寻找机会报复。她估计蒋介石在男女问题上肯定有不检点处,想到目前蒋介石最信任戴笠,于是开始从戴笠身边的佣人处寻找突破口。
孔令俊知道戴笠有几处公馆,并猜测这些公馆是蒋介石拉皮条建造的。
很快,孔令俊物色到郑彩香,派两个丫环天天和她玩耍,并不时送些金、银首饰、布料之类。郑彩香一高兴,就忘了戴笠定下的规矩,在两位丫环的一再央求下,趁戴笠不在,带进了杨家山戴公馆。
这一来不打紧,终于发现了躲在里头的陈洁如。两个丫环在孔令俊的相册里见过陈洁如,回到家一汇报,令孔令俊欣喜若狂,令她们紧监视。
后来,陈洁如迁至杨忠信公馆,两位丫环又用金钱收买,郑彩香不知底细,以为是戴笠的情人,于是指出了去处,直至宋美龄和蒋介石闹翻脸,谣言四起,郑彩香才知闯祸了。
戴笠一听完,长叹一气,尽量地控制自己,问道:“你知道犯下这样大的罪状,会治什么罪吗?”
郑彩香垂下头来,摇摇头。
戴笠说:“这样的事要在过去,大到诛连九族!目下不仅中国人知道,甚至连美国人都清楚了,很多外国报纸纷纷刊载!”
郑彩香自知难逃一死,吓得浑身筛米似的抖,连声音都哭不出来了。
这两天,蒋介石不时打来电话催问陈洁如泄密的事件查得怎么样了,戴笠不敢实说,一旦得知是在杨家山泄的密,那他自己则成为了祸首。为了不惹得外人怀疑,他把郑彩香送到息烽看守所关了起来。临行,单独对她说:“这次我免你一死,是看在两桩事的份上:一是我们都是江山人;二是我们毕竟有过肌肤之亲。否则,你的罪该如何处置,你本人比我更清楚。”
为此,郑彩香感动得连连叩头,千恩万谢。戴笠趁机威胁道:“我既然救了你的命,有一点必须记住:我是从私通张小成违犯军统纪律治你罪的,其余千万别乱说半句话。”
郑彩香连连道:“我知道那是杀头的事,今后再不敢乱说。”
郑彩香被关押后,戴笠又把柴鹿鸣等人召集到一起,慎重宣布道:“郑彩香违犯纪律,我已治了她的罪,大家都知道,还有,关于陈洁如泄密的事现在尚未查出来,我估计是委员长猜测的。既然跟大家没关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今后不许再提及。”
戴笠一席话,令大家心里像搬去了一块石头,都感到无比轻松。
下人们轻松,戴笠却更沉重,他对是否可以瞒过蒋介石,心中没有半点底气,因此一直赖在山下,迟迟不敢去见蒋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