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大着肚子也跪了下来,也跟着哭,老太太见不得这个,也留下了几滴眼泪。
唐氏一见这阵式,也硬挤出了眼泪,“快别提那个狠心的贼,他去了倒叫我们夫妻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间正房里哭声一片。
许樱一边哭一边瞧着众人的表情,像是唐氏这样真心会演戏的毕竟不多,多数都是帕子捂了脸干嚎,也有真心实意哭的,比如陪在唐氏身后的刘嬷嬷……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当年她不知道的隐情?
“好了,老太太身体要紧。”董氏一边擦掉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扶着老太太说道,又端了一杯茶给老太太。
许杨氏也慢慢收住哭声,只是在一旁跪着。
老太太指着自己脚边的绣墩,“你坐吧,咱们娘们坐着说话。”
许杨氏搭了个边坐了,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问了这些年的境况,“只听说昭业是落了水没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年开春的时候松江凌迅,江面上放起了冰排,堵得河道难通行,二爷本是通判,此事与他关联不大,怎奈上官辽东府知府
于大人说了大小官员都要上堤看水情,昭业就跟着去了,谁知道那几日天气忽然热了,冰排化了不说,连堤坝都软了,大水一冲给冲垮了,昭业是个心善的,推开了于大人,自己却躲不开了,被大水给……”许杨氏一边说一边哭,“昭业出事之后,于大人说也自责得不得了,派人沿河寻找,找了十日才找着昭业……媳妇……媳妇还是靠着昭业的官服和身上的玉佩才认出他的……”
“唉……”老太太听说了也是难过,许昭业不到三十已经是六品官了,他若还在,日后再升几级,这许家的门楣又要光辉好几倍,谁知道就这么早丧了。
“见他尸身如此,媳妇一合计不能这样送回来,于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就擅自托了间庙,把他的尸首火化了,这次带回来的是骨灰,还请老太太作主操办他的丧事。”
“这是应当的。”老太太点了点头,“老二媳妇,这事你跟老二商量着办。”
“是。”唐氏应道。
“还有一事。”许杨氏从袖子里拿出几张银票,“这一共是一千两的银票,昭业这些年做的都是小官,他为官又清正,勉强供一家人糊口罢了,于大人知道我们孤儿寡母艰难,我们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千两的银子,供我抚孤之用,如今我回了家,吃喝穿戴全靠家里供应,这一千两银子就当是昭业孝敬您和太太的。”
唐氏一见这些银票眼睛就是一亮,老太太瞧了一眼,摆了摆手,“这是昭业拿命换来的银子,你们这一家子我们许家还是养得起的,你快把银票收起来吧,以后樱丫头嫁人,哥儿念书娶媳妇,都是要银子的。”
“是。”许杨氏把银票收了起来,自此满府的人都知道昭二奶奶有钱,老太太却言明了这银子是给两个孩子留下的,他们看得见,摸不着。
唐氏见了心里面又气又急,这老二一家子就是来克她的,如今因有老太太在,家里并未分家,虽说各房都有自己的小金库,明面上却谁也没有一千两银子这样的巨款,她惦记着收了许昭业这些年攒的家底,谁想到许杨氏还有这一招,倒叫她不好下手了。
董氏瞧着许杨氏收起来的银票,更是硬生生抢过来的心都有了。
许樱瞧着母亲,自己昨夜想的满腹智计竟然都没施展开来,原来母亲也不是真的毫无成算,想来上一世是真的没法子吧。
她瞧着栀子的肚子,有这块肉和没这块肉,简直是天地之差。
☆、利
他们见过了面,老太太年老体乏叫儿孙们都散了,唐氏又板着脸带着许杨氏和许樱去见了许国定。
许国定此时年方五旬,胡子有一半还是黑的,瞧见儿媳妇和孙女也没有太多的话说,只是嘱咐唐氏:“老二家的寡妇失业的,不要薄待了她们母女。”
“那是自然。”唐氏嘴上答得利索,心里却跟吃了只苍蝇似的难受,她这一辈子,自打嫁进许家,就跟许国定心尖似的青梅竹马的通房萱草斗,结果是节节败退,竟连庶长子都让萱草生出来了,若不是萱草命薄死得早,她八成要委屈半辈子,那个野种许昭业更是她命里的魔星,也不见怎么比旁人刻苦,读书就是比别人强,好不容易许昭业死了,又留下媳妇、女儿给她添堵。
许杨氏知道,自己再怎么样婆婆都不会喜欢自己,索性也就躲了,给许国定磕完了头,就带着许樱回了自己的小院。
头一件事就是去了栀子住的东厢房找张嬷嬷说话,“嬷嬷也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栀子肚子里这块肉,不知道坏了多少人的小算盘,如今咱们在旁人屋檐下过活,一纸一草都要旁人供应,嬷嬷可千万要小心。”
张嬷嬷点了点头,“二奶奶,咱们院子里的小厨房……”
“自是要立起来,虽说咱们在孝期要茹素,可也不能委屈了栀子肚子里的孩子,这通房怀孕自有定例,你自去领,他们若有克扣……”
“奴婢的嗓门却是不小的。”张嬷嬷说道,有些事许杨氏这样美人灯似的奶奶做不得,她这样的婆子却是做得的。
“也不能全用硬的。”许杨氏塞给张嬷嬷几块碎银子,“你拿这银子换几吊钱,若是不够再找我支取。”
“是。”张嬷嬷笑眯眯地接过了许杨氏给她的碎银子,许杨氏的家底别人不知道,张嬷嬷实在是清楚得很,栀子啊是掉进福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