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定在旁边听了,不但不怜惜哭得可怜的外室,反而更是生气,“我赎你出来,做得何等隐秘,连老鸨都不知你现时住在哪里,他又如何知你底细?想必是你之前就与他有□,被赎买之后又使人捎信给了他,这才勾搭成奸!来人!拿我的名帖去给大明府知府常大人,就说他手下的衙役□我的妾室,谁知我的妾室节烈,事发之后竟吊死了,让他给我个说法。”
香怜一听这话抖如筛糠一般,知道自己断断活不了了,“老爷!老爷!奴确确实实是被逼奸的啊!”至于那皂隶年轻力壮比年老体衰的许国定“能干”许多,她一开始要死要活,后来与那人勾搭成奸一节就略过去了,“老爷!老爷!奴当时羞愤欲死,只是怕老爷您知道奴脏了身子不要奴了,奴才才忍辱含羞苟活至今啊!老爷!看在奴伺候了您一场的份上求您饶了奴!奴日后给您当牛做马,绝不敢有二心啊!老爷!”
唐氏见许国定脸色阴晴不定,怕他被香怜说动,连忙喊了一声,“来人,把这贱人的嘴堵了,关到柴房去!!”
“老……唔……”香怜被堵了嘴,知道自己被关到柴房再难有活路,使出
吃奶的力气死命挣扎,两个婆子竟有些按不住她。
“你们还不快过去帮忙把她捆了!”许国定恨声道。
几个站在边上的家丁也围了过去,帮着按住了香怜把她捆了起来,香怜的衣裳穿得薄连翻撒泼打滚,露出白嫩的肩膀,几个家丁都是年轻的,忍不住掐摸了两下,许国定也只装做没看见。
唐氏知道这是许国定彻底厌弃了这小狐狸精,看得这个解气啊,谁知她满面的得色碍了许国定的眼,“你个不贤德的恶妇!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竟得意起来了!不知道你唐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几十年都不知长进!竟连家丑外扬都不知道,如今这事儿闹将开来,别人不说,老六在京城如何自处!”
“若是老六在京里不知如何自处,也是因为有你这个老不修的亲爹!”唐氏见许国定不知羞耻竟倒打一筢,忍不住抢白道。
“你这恶妇!我休了你!”
“你个老不修!孙子都满地跑了你竟要休了我!我今天拼着自己不活了,也不让你活着祸害儿女!!”唐氏全然顾不得体面,像是乡野村妇一样的向许国定冲了过去。
两个加起来年龄超过百岁的老人家差点又扭打在一起,婆子、家丁又是一通的拉架,幸亏许家大老爷许国峰得了信儿,带着大爷许昭良和四爷许昭文说了信儿赶来了,又是劝又是哄的,这才让这对老冤家分开了,又让许昭文套了两辆车,把许国定和唐氏送回许家村。
许国峰见车马走了,又驱散了看戏的人群,这才瞅着这外宅叹了口气,这回许家的脸可算是丢尽了,没准儿对两个在京里作官的小辈的前程都要有妨碍,心里面怨许国定临老入花丛,也怨唐氏不识大体。
可不管怎么样,这事儿既然已经出了,总要了结了,“许忠啊,你们老爷预备这事儿怎么了结?”
许忠拿了许国定的名帖,在旁边踌躇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走,见许国峰这样问就过来回了话,“回大老爷,我们老爷说让小的拿了他的名帖到府衙里去,跟常大人说是衙役□妾室,小妾难堪羞辱上吊了……小的觉得有些不妥,就没去……”
“嗯,你做得对,这事儿闹得这么大,看见的人这么多,谁都知道那个贱人活得活蹦乱跳的,怎么能说她上吊了呢?万一被参了个打杀妾室的罪名,咱们这样的人家虽不怕,却终究不好。”
“那大老爷您的意思是……”
“你依旧拿着你家老爷的名帖去府衙,只说在外面买来的外室与府衙皂隶勾搭成奸,本来只想将那外室赶了出去,谁知抄捡东西的时候发现了砒霜,逼问之下那妾室招了
,竟是伙同那皂隶要谋害亲夫,本想把那妾室送到府衙,谁知看守的人一时走神没看住,竟让那妾室投了井。”
“是。”许忠记住了许国峰编的另一套说辞,拿了名帖走了,“投井”之事他不想沾手,如今他只觉得许家这水太深,若非二爷与他有恩,他又与百合有婚约,他早想法子赎买自身,一走了之了。
大明府的常大人自是知道许家的底细的,所谓官官相护,许昭龄的座师也是常大人的恩师,听说了这事儿就叫人把那皂隶锁拿了,谁知那皂隶早就听说了信儿,卷了细软跑了。
大明府发了海捕公文,抓了许久都没抓到,后来听说是落了草,他这一走不要紧,家里遭了秧,老婆带着儿女回了娘家,留下家里的老人无人奉养流落街头,那皂隶为人残酷,人缘极差,两个老人讨饭都没人给,后来双双饿死了。
许家也因此结了个死仇。
此是后话按下不表,却说许家丢了这么大的脸,自有御史一本奏到御前,本朝官员禁止嫖娼,许国定的进士功名被革了,连带着许昭通和许昭龄都遭了申斥,只是众人都知道,子不言父过,许昭通还是侄子,这两人实在无辜得很,除了在同僚那里得了几句难听的话,并无人责怪他们。
这事儿闹得这么大,老太太把唐氏叫去狠狠责骂了一顿,也是骂唐氏不贤良,唐家不会教养女儿,“二太太真是好大的威风,竟如穆桂英一般带着兵马冲锋陷阵去了!唐家真真会教养女儿!我呸!”骂到最后老太太竟忍不住啐了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