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怕赵小姐乱说,忙接口道:“是,那日东家同意用我后,我便到文庙为东家祈福,曾偶遇小姐,帮小姐指了路,是以认识。”
“哦”赵东家容色稍霁,也同他女儿一样疑惑道:“到文庙为我祈什么福?”
赵小姐以为他要说孔方兄,又忍不住笑,嘴角翘起,她爹最不喜人油嘴滑舌,倒要看这陈新如何碰一头灰。
“孔子弟子端木子贡乃儒商之祖,文庙十贤之一,晚辈就是向他祈福,求他保佑东家财源广进,一生平安。”
赵东家的刀疤脸上终于带上点笑,走海的人,最喜欢别人说平安二字,点点头:“原来如此,果然是读书人,难为你知道这么多,那你先回店铺去,一会在老汪那里领了银子,先安排好家中事情。”
“是,小生告辞。”陈新对两人各施一礼,赶紧脱身。
赵小姐完全没料到陈新又换一个答案,嘴巴张着多大,半响才想起做了个万福回礼。
等陈新出了二进,赵东家才板起脸问她:“他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给我指路,不过我可没见他有没有给爹祈福。”
“哼,一个女子家,怎能老在外边乱跑,还与不认识的男子说话。”
赵小姐拉着赵东家手晃起来:“爹,我那天不是和张婆走散了嘛。”
“以后没事,就多在家陪陪你娘,过两日我又要出门,不要整天在外边疯。”
“知道啦。”
一刻钟后,陈新慢悠悠走出铺子,怀中揣着老汪拿来的十两银子,他侥幸蒙混过关,那赵小姐也没告他状,不然这赵东家必定会对自己有看法,这出海机会可能就没了,赵小姐也是个怪女子,说话没头没脑,她什么时候又让自己到文庙了。
摇摇头,一路走着,经过文庙外,下意识看了一眼,一看可好,陈新差点一个趔趄,文庙外面的牌坊柱子上赫然贴着一张大大的字条,写了几个大字:“天王盖地虎,偶遇处买婆子”正是当时他跟赵小姐胡说的暗号,应当是前两天贴上去的,难怪刚才说是让自己去文庙。
陈新张大嘴,半响才回过神来。“这是约会啊,难不成这小妞看上我了?长得还可以,可也太小了吧,都还没发育好。而且笨得很,约会也不知道写个时间。”
第二十章 战争阴云
陈新一路回到二道街,这个时候还是上午,街上行人众多,大多是来买巾帽的顾客,在二道街的十多家巾帽店走进走出,看起来人流量不小,陈新估计着开个连衣裙店应当生意还不错,至于刘民有说的成为皮尔卡丹之类,不太可能,但应该能养活现在这几个人。
他越想越乐观,哼起小曲,突然见前面周世发忙忙慌慌从南边一道街跑来,气喘连连,看着像被狗追一般,陈新迎过去问道:“周兄为何如此惶急?若是急事,要不要兄弟帮忙?”
周世发对陈新印象甚好,停了步子,抹抹额头的汗,大口呼吸几下,把陈新拉到街边低声道:“陈兄你不知,建奴来了!”
“建奴?!真跑天津来了?”
“没有,是锦州,奴酋五月六日从沈阳出兵,建奴大军八日已过三岔河,现在恐怕早开打了,兵部王大人急调钱副总兵赴榆关(山海关),我要随行,明日便走。这他娘的狗鞑子,打完朝鲜也不兴歇歇,忙着投胎咋的。”
陈新听了心中一紧,到这个时代后,为了得到一个合理的身份,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杀过鞑子的辽东人,结合看过的历史,他编造了一个故事,现在几乎连他自己也相信了那个身份,常常站在这个身份的角度看待问题,周围人平日言谈中不自觉的流露出对建奴的憎恶与恐惧,也时刻影响着他,而他作为一个未来人,知道满清那愚昧野蛮的两百多年统治对中国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这些都使他自然的把后金政权作为了对立的一方。
作为从未经历战争的一代,他后世读一些历史文章,军队和战争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数字,现在亲耳听到后金军队进攻大明时,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感觉袭上心头,因为这些军队不再是一些数字,他们是甲坚兵利的野蛮人,他们是可以杀死自己的真实存在,而陈新确实感觉到了对战争的畏惧。
他赶忙问道:“建奴有多少人?只调天津的兵马,能挡得住么?”
周世发道:“听把总说,建奴至少十万人,北方各地军队都有调动去山海关,陈兄,我要先走了,乘消息还没传开,我得先给我娘买点粮米柴火准备着。”
陈新赶忙一拱手:“周兄请便,请一定放心杀奴,要是可能的话,帮我多杀几个建奴,家中不必担心,每隔几日我会让带喜去你家中帮忙照看你娘。”
周世发万万没想到陈新会这么说,眼中显出一些感动,也拱手对陈新道:“我周世发平日不是什么好人,但杀鞑子绝不会含糊,就冲陈兄今日这番话,某绝不会给二道街丢脸。”
周世发说罢急冲冲往家赶去,陈新也急忙回院子,走了十多步,听到身后周世发远远喊道:“陈兄,等我回来,我们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