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玄圭也极是感慨:“我也是一样的!”
想想大丫,再想想三丫,玄圭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后怕。如果她当年不曾入宫,或许会像大丫那样嫁人,被夫家和婆婆嫌弃嫁妆简薄;或许会像三丫那样在某个艰难时刻被卖掉,从此万事不由己,会被迫嫁给一个混账男人,受一辈的折磨也只能怨自己命苦,寄希望于来世投个好胎。
那样的日子,那样的心性,她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如果她不曾入宫走一遭,她根本意识不到这种可怕!或许她还会像大丫那样,为婆婆最近少骂了自己几句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而三丫呢?她受了那么多苦,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玄图默了片刻,又道:“小时候,我邻居家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姐姐。她家比我家富裕,小时候我总是羡慕她逢年过节的时候有新衣服穿,还有糖有肉吃!当年我入了宫,她没有被选中。如今,却是她羡慕我了……”这种境遇变化,让玄图感慨良多。
玄圭也是一样!她回到于家庄之后,看到昔日的小姐妹纷纷嫁了人,成了地道的农妇,看着她们看向自己的眼光充满了艳羡,心里也有一种似酸似涨的情绪在膨胀。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有丫头来报:“太太回府了!听说大奶奶昔日的宫中姐妹来访,便想见见呢!”
玄图便站起身来,笑对玄圭说:“那就有劳妹妹与我走一趟?!”
玄圭笑道:“自该拜见谢太太的!”
玄图便携着玄圭的手,往谢太太的院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婆婆每到秋冬时节就干咳不止,请了许多大夫修方配药也不顶用。妹妹如今已是高级医师了吧?等一下,可能劳烦妹妹替我婆婆诊诊脉,修个方子?”
“的确是高级医师了。”对于治病救人这种事,玄圭一点儿也不排斥,“姐姐跟我客气什么?自然要效劳的!”
两人跟着丫环,穿门过户,往谢太太的院子里走去。
谢太太四十多岁的样子,保养得挺好,就是略瘦了些。
双方见礼之后,玄图便拉着玄圭的手,对谢太太说:“我这妹妹,比我可强多了!我退役时不过是个宫女,玄圭妹妹却是一位女史!而且玄圭妹妹自幼就极有习医的天份,出宫之时,已经拿到了太医院医道学堂颁发的高级行医资格证书!这在宫女、女官中间,却是不多见的!”
因为离京城不远,对于十几年前兴起的医师资格这档子事,谢太太也略有耳闻。如今听说玄圭年纪轻轻,竟然也拿到了高级行医资格,不由得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还真是失敬了!”谢太太满脸堆笑,将玄圭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笑对玄图说,“玄图,我说这话你可别不爱听:论气度,论品貌,玄圭女史的确要强过你许多!”
玄图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感觉:“那是自然!皇后娘娘慧眼如炬,她亲手提拔的女官,自然强过我十倍百倍!”
谢太太笑得更亲切了:“这么说,玄圭女史颇得皇后娘娘宠信了?”
玄图看了玄圭一眼,朝玄圭眨了眨眼睛,对谢太太说:“要论宠信嘛,玄圭妹妹定然不是娘娘身边最得用的,毕竟娘娘身边有打小就侍候的人,还有许多入宫多年、各司其职的高品女官!但我敢说,当年我们那一批玄字辈的宫女中,玄圭是娘娘最喜欢、最熟悉的几个人之一。我们在宫中,年年要考校两次,一次在年中,一次在年尾。每次考校的前几名,娘娘都要亲发赏钱,还要赐宴!玄圭次次考校都名列前茅,不知领过多少赏呢!娘娘自然对她另眼相看的!”
玄圭给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含蓄地躬了躬身:“玄图姐姐过奖了!全靠娘娘栽培,才有今日的玄圭。”
谢太太哈哈一笑:“玄圭女史过谦了!”直接转移了话题,“玄圭女史既然精通医术,可否帮我诊诊脉?我每到秋冬就干咳不止,常闹得举家不宁的,不知让玄图他们白操了多少心。”
玄圭松了口气,十分有礼地说:“晚辈自该效劳的!”
她为谢太太诊了诊脉,不是大毛病,却是比较麻烦的痼症。斟酌了片刻,她为谢太太开了一套食疗的方子:“太太这症候急不得,不如用食疗的方子,先慢慢调治两季。若今秋仍未痊愈,我再为太太修方配药吧!”
听说不用喝苦药,谢太太挺高兴的。又问玄圭家在哪儿、家中有些什么人、今年几岁了之类的。
玄圭心里略觉怪异,但玄图的婆婆相问,她自然也就如实回答了,连三丫的事也一并说了。此事要动用谢家的门路,最好还是跟谢太太通一通气比较好。
谢太太略一沉吟,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交给玄图去办就是了!”
玄圭略有一些迟疑,看了玄图一眼,心想:你现在有孕了,去操心这些事合适吗?
谢太太看出了她的迟疑,有些诧异:“怎么,玄圭女史信不过玄图?”
玄圭忙道:“岂敢!”又看了玄图一眼:你别怪我多嘴喔,我不能不说了!她向谢太太微一颔首:“只是玄图姐姐有身孕了,如今月份尚浅,最好静心养胎,故而此事不敢太劳动她!”
谢太太闻言大喜,嗔怪玄图:“你这孩子也是!有了身子怎不早说?!还不快快坐下,等我请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