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红木梳妆台已显陈旧,是府中三小姐言丹用过的。
她及笄后屋里一应家具皆换成了乌桃木,旧的正好匀给言俏俏。
言俏俏不挑,有的用就行。
她拿着药膏躲进耳房,抱起襦裙裙摆,露出纤细双腿。
窗口照进来的日光落在上面,莹莹地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膝盖上却是两块跪出来的深红,红里又透着隐隐的青紫,淤血不散。
言俏俏凑近一些,鼓起脸颊吹了吹,边用手指蘸着药膏往上涂抹。
“嘶……”
清凉的膏药覆盖住火辣的伤处,她想快些好,便又多涂了一遍。
一只小麻雀飞进院子,落在耳房那扇窄小的窗前,沿着窗台来回蹦跶。
言俏俏看见它,抓着药膏呆住,一时都忘了将裙摆放下,心里无端冒出一丝小小的挣扎。
要不……明日还是去城门口打听打听?
也许小九真的已经到了,只是她不知道。
…………
将近午时,李氏才等到丈夫言作德下朝回府。
言作德年近五十,身体本就不如从前,上朝两三个时辰的惊恐交加、如履薄冰,加之天气炎热,出宫时竟满身大汗,一身官服都湿透了。
李氏嫁到言家将近三十年,为人强势蛮横,并不怕言作德,斥退下人后便紧跟在他身后,追问:“怎么样,你见到新帝了?如何?是个什么样的人?”
言作德却脸色苍白地瘫在了椅子上,目光涣散,一个字也不说。
李氏神色立即变得焦虑,两只手互相攥着,喃喃道:“……除了将先帝斩首,我瞧这位新帝入京后也没什么大动作。”
“甚至连前朝太子等一干人都还未处置,只是关在宫中好吃好喝供着,不像是要迁怒九族的样子,兴许、兴许是个仁慈的主……”
“仁慈!你竟以为这位可能是个仁慈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言作德忽然一拍桌子,情绪崩溃地吼道,“你知道金雍殿一上午死了多少人么!黑甲兵杀人的刀不知换了几把,那殿中的血都流到门外的白玉阶上了!!”
李氏脑子里嗡地一声,脸色逐渐与丈夫相近,嘴唇颤了颤:“怎、怎么会这样?”
言作德也想问,他都不知道问谁去!
起初黑甲兵围困各家府邸,人人都猜到这位新帝有后手,因而个个不敢造次,只是观望。
可谁能想到,开朝第一天,便从文武百官的队列里拖出十几个,当堂斩杀了!连一句冤枉都没让人喊!
言作德不自觉将手背用力往官服上擦了擦,总觉得那时溅上去的血洗不干净似的,一下一下地发烫,提醒他方才同僚一个个倒在血泊里的场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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