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拿帕子替他拭汗。
李誉,李誉,阿福心里念叨。
这是大名,小名呢?难道叫小誉?誉儿?这么听起来倒想女孩儿名字。比如刚才出去那个,就叫婉钰——
她想到这个的时候,李固也想到了,吩咐了一声:“回来看看府里的册子,有重了字和音的,就都改了吧。”
阿福琢磨着,那个婉钰姑娘,要是不叫婉钰了,该叫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婉钰改叫婉秋,瑞云特意跑来告诉阿福:“是杨夫人给她改的。”
阿福看瑞云小脸儿有点得意,笑着问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瑞云在宫中时显得特别沉稳,在山庄住了这么久,倒是渐渐放得开一些了,阿福又是难得的好主子,从来不打骂欺压人,瑞云一颗心全向着她,自然怎么看婉钰怎么不顺眼:“就是当面她倒是笑着应的,听说回房去就关的死死的在屋里闷着呢。”
阿福瞅着屋里这会儿没别人,小声说:“瑞云,你去端盆热水来,让我擦擦身。”
瑞云唬了一跳:“夫人,这可不成!”
“唉,我身上眼看就要发臭了,这人脏了也会得病。再说,门窗都关的紧紧的,毛巾绞了水只擦一下,受不了风。”
瑞云先是咬死了不肯,阿福央告再三,她才让人去打了一盆水来端进来。外面的人倒没多问,只当是小孩子要用的。
瑞云死活不让阿福下榻,自己挽起袖子给她擦了身上,阿福还想洗头,这回瑞云是坚持不肯。她刚把水盆收了去,朱氏就进来了。
“母亲,坐。”
朱氏看看她的气色,阿福脸色红润,穿着件浅绿的衣裳,精神也好。
朱氏可不知道她这是刚擦过身所以显得神清气爽。凑过去看了一会儿阿福身边的儿子,又坐到她身边来:“外面真是热闹的很,说起来——这也是皇帝的头一个孙子吧?”
阿福点头说:“是啊。”
朱氏有些感慨:“富在深山有远亲哪,好多人赶了远道儿来的,礼也重。你小时候,有相面的说你面相好,是有福之人。现在看来,说的的确有理啊。”
相面的为了多讨些赏钱,当然是什么好听说什么了。
朱氏略微踌躇,轻声说:“这些日子,来给你哥哥说亲的人家,也不少……”
阿福连连点头:“正是。自从武家搬离京城再也没了消息,哥哥的婚事也就耽误了。来提亲的是什么人家?”
朱氏苦笑:“正是要说这个。都是……咱们攀不上的人家。”
阿福怔了一下,明白过来。
阿福与朱氏声音都轻,怕吵醒了孩子。瑞云端茶进来,看着阿福神情不大愉悦,再看看朱氏,怕是朱氏看出来她们刚才做了什么事,心里微微发虚。她退出屋子,站在门旁想听听屋里再说什么。
“那哥哥的意思呢?这是他的终身大事,自得他自己喜欢愿意才成。”
“你哥哥也说……豪门大户咱攀不起。再说,武家那头儿没音讯,这亲也没有退定。我是想着,这要再耽误下去,得耽误到什么时候呢?”
这倒也是啊。
武家那姑娘,阿福的印象已经模糊了,隐约记得是个很秀气的姑娘,不肯大声讲话,阿福和阿喜到她家与做过一回客,她还赠过她们一人一块手帕。后来他家惹了是非匆匆迁走,朱平贵的亲事就一直耽误了。
阿福想了想:“武家当时是迁到哪里去了?”
朱氏叹口气:“说是迁到酆郡,可是酆郡这么大,当时说的又不确切,上哪儿去寻呢。”
“那,武家在京中,还有亲戚族人么?”
“原来是有两房亲戚的,可是这一乱……也找不着人了。”
也就是说,真没有办法了。
这时候的人最重一个信字,没有退亲便另外聘嫁婚娶,就是官不纠律不裁,也会让人戳脊梁骨。
“我再想想法子,母亲不要担忧。武家那位姐姐,今年该十七,还是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