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更善于应付凶神恶煞的敌人,而对民众这样毫无保留的热情,虽然是善意有礼的应对,到是到底有些手足无措,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安静的默然倾听。
可是即便是如此,也阻止不了他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他看见我下楼,目光中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快步过来,就要搀扶一身小厮打扮的疏影。
手伸到一半却突然僵在了半空中,进退不得,许是想到了既然我是女扮男装,那么疏影恐怕也是女子一样。
我微微一笑,将手中并不重的包袱递了过去,轻道:“劳烦将军了。”
他伸手接过,然后或许因者过轻的重量微微一征,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安静的垂下眼眸,举步去往门外牵马。
南承曜说那一席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夹杂在风雪声之中,只有他周围的几个下属听到。
但是他亲自过来,又留下了秦昭,这足以让所有人对我的身份好奇不已了。
老板娘或许是之前因着秦昭的寡言沉默不敢强推,此刻见了我下来,几步上前来就往我手中塞银子,“穆小哥,你既然是三殿下的人,那便是我邺城的恩人,这房钱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的。”
我连忙推辞,却怎么也推辞不过,只得把银子往柜台上一放,对着她作揖到地。
她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搀扶我,“穆小哥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看着她的眼睛诚挚的开口道:“这几日里,蒙老板娘多加照拂,大恩不言谢,如今分别在即,还望老板娘千万别让穆钦为难。”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有什么可为难的……”
我再一揖到地,然后看着她慢慢开口,语音清缓坚持:“您错了,三殿下治军。向来市军纪严明,其中第一条便是不能打扰人民,行军打仗之时尚能做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劫掠’,现如今,穆钦如何能违反军纪占您房钱,所以我说,请老板娘千万别让我为难啊,穆钦一个人事小,坏了三殿下的军纪可就事大了。”
“这……”她面露难色,急迫万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知道邺城民风淳朴,这老板娘又是个仗义热心肠,若真是就这样走了,她必然要懊恼上几日。
于是我微微笑道:“身在邺城,老板娘还担心没有机会为国家尽一份心吗?这几日我在你这‘半溪’,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邺城烧酒到半溪’了,果真是名不虚传,如今这天寒地冻的,行军将士都需要烧酒暖身,待我回去秉明了三殿下就到你这里来大量采购,你看可好?到时候老板娘可不要藏着不舍得拿出来啊?”
如是说了,她方高兴起来,笑道:“穆小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最好的酒给你们留者!”
我笑这与她到别,出了门,先帮疏影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披风,确信不会受凉了方问道:“你可还有力气骑马吗?不行的话我去前面给你雇一顶轿子。”
她笑了起来:“吃过药又睡了一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知道可以见到三殿下了,这病啊,早就好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她双颊依然红透,知道这病势仍旧还在,不过她既然有力气开玩笑了,这精神看起来也不错,想必慢慢的骑到官府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样想着,方扶她到那紫燕骝跟前,抬眼,却正撞上了秦昭的静静的注视。
他见我看他,也不惊慌,只是重又静静的垂下眼哞,依旧不说话,只是沉默着伸出手臂给疏影。
疏影扶着他的手臂一借力,稳稳的坐到了马上。秦昭转身牵了“逐风”过来,我轻巧的跃上。待坐定之后才发觉秦昭在马前来不及收回的右臂。
不由得有些尴尬的朝他笑了一笑。
他看着我,突然极淡的弯了弯唇角,不知道是在笑我还是在笑他自己,那笑却如月下昙花一般。瞬间点亮了他清俊的面容。
我微微一征。待要看仔细,他唇边的淡淡弧度却早已经逝去,再寻不到分毫,亦如昙花一般,转瞬即逝。
他转身利落的跨上自己的马,沉默的等着我出发的示意。
我微微笑着点了下头,于是三个人便策马缓缓的向邺城官府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