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忘了,你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自由的?才放你出去没多久,就自以为是个社会人了?简直笑掉人大牙。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声令下,立刻可以取你的小命,更可以像以前一样把你当佣人使唤,这次是连超市也不让你去,你真的要我这么做吗?非得这么做,你才会充分明白自己的立场吗?」
「如果可以不必离开,我愿意一直待在您身旁。」
听出佳人的真心,遥没有再刁难他。
「你为什么想搬出去?是我说了什么吗?」
遥当然说过什么。
然而佳人明白,遥是为了自己才会这么痛苦。事到如今,也不能再提赏花夜那晚的事,况且先无视的人绝对是遥。谁会想跟一个连自己的脸都不想看到的对象,共住在一个屋檐下呢?
佳人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之际,遥苦涩地咂了咂舌。
「反正你别忘记我刚才说过的话。」
「是。」
遥终于把脸转向旁边车窗,眺望着一路飞逝的景色。
「你是我的。」
他那低沉的宣告,在佳人耳里停留了一段时间。
事先听到遥交代要到花店,所以一看到那家花店,佳人便把车子开到路边暂停。
「我去把车停到停车场……」
「不用了,我马上回来,你在车里等。」
才一停好车,遥立刻打开车门下车,走进店里。
他本来就是个强硬的人,佳人并未太过惊讶。
五、六分钟之后,遥果然出现在店门口。
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束黄白两色的菊花,佳人才知道他外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今天是他扫墓的日子。佳人想起柳曾经说过,遥有一个已经去世的弟弟。
他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尽管做过诸多想象,但光凭他比遥小三岁的这点讯息,实在拼凑不出什么具体的形象。
车子再度开上车道。
「你有没有兄弟?」
听到遥怱然这么问,佳人更加确定他是要去扫墓。
「我是独生子。」
「要是有姊妹的话,你的命运可能会完全不同吧。不过就算有,我想你还是会自动到香西老大那里去。」
这个可能性的确相当大。
佳人知道自己是那种与其看到别人受苦,还不如自己忍耐一下比较轻松的个性。被打会痛,被抱当然会感到屈辱,但总比听到别人近在耳边哭泣的声音要好。他就是那种可以忍受自己痛苦,却无法无视别人难过的人。
或许是快接近目的地了吧,遥的指示越来愈频繁。
车子开离国道后,经过几个交叉点,越过半高的住宅地往前面的山腰方向开去。从远处即可望见那里到处都是墓碑,应该是个公共墓地。
佳人停车后,遥等他熄了引擎才深吸一口气开门下车。看着遥的动作,佳人心想:他应该很久没来了。看来弟弟的死,至今仍让他无法释怀。
佳人没有祭拜过父母的墓。
因为香西不告诉他墓地在哪里,就算告诉他也不会带他去。而且他也怕,万一佳人知道父母的墓地在何处,会偷偷跑出去扫墓,最坏的结果还会顺便自杀。
全日无休地受到监视,是从父母自杀之后才开始的。之前顾忌着父母,想逃也逃不掉。但这束缚他的枷锁既已被解开,香西当然怕他会就此脱逃。不过十年这么下来,香西的戒心也渐渐变淡,所以佳人才有办法放走那个被他关起来的女孩子。
这么说来,这还是佳人第一次扫墓。
遥似乎也不太习惯。
他从守墓人那里借来水桶和杓柄,到旁边的水龙头去汲了一桶水过来。然后在各个墓碑前来来去去,找寻着自己弟弟的名字。从他连墓碑在哪都不知道的样子看来,可能从纳骨之后就没再来过。
佳人猜想遥弟弟的死亡可能并不寻常。既然他们兄弟从小就被抛弃,那么唯一的弟弟死了,哥哥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来扫过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