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略矮的同门笑道:“能帮卫师兄办事我们求之不得,今天奉命巡山实在没法子。下回有差事,你只管招呼。”
卫惊蛰走到罗羽杉身前,看了看小蛋和常彦梧问道:“罗师妹,为何罗师叔没有一起来。这两位朋友有些面生,劳烦你替我介绍。”
罗羽杉神色一黯道:“我爹受了极重的伤卧养在床,只好命小妹前来为盛师伯送信。这位常五叔和小蛋兄弟都是慷慨热心的好朋友,受家父之托万里迢迢护送小妹。”
卫惊蛰肃容向常彦梧、小蛋一揖道:“在下代家师谢过两位仗义护送之情。天色不早,咱们回紫竹林说话。”
有他带路,沿途自不会再遇上翠霞派弟子的盘问拦截。卫惊蛰似乎在派中人缘极佳,偶尔遇到一两位同门长辈竟也是有说有笑。
他一路向常彦梧和小蛋介绍翠霞山的风景典故,十数里的山道走来也不觉得沉闷漫长。转过一个山弯前方现出一大片云雾缭绕的紫竹,周围景致也越发清幽静谧,惟闻林间啾啾脆鸣倦鸟归巢。
走入林内光影朦胧充满祥和淡雅之气,小蛋却因为累极了无心欣赏,一边走路一边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听见卫惊蛰问道:“罗师妹,师叔是怎么受伤的,当世之间又有谁能把他打成重伤?”
罗羽杉道:“那人自称‘鬼锋’,修为诡异霸道。他曾放下话,接下来会到翠霞山挑战盛师伯。所以家父才令小妹赶来传讯。”
“鬼锋?”卫惊蛰皱皱眉头,也想不起在哪里有听说过这么一号可怕的人物。到了紫竹轩前他低咦道:“师父又不在屋里,定是去看师祖和墨姨的坟了。”
在门口放下酒坛,卫惊蛰引着三人绕过紫竹轩往竹林深处走去,没多久就瞧见前方两座坟冢,一位头戴道冠身材魁梧的男子坐在左侧那座坟前对着墓碑静静无语。他背对众人,在幽暗的光线下宛若一座巍峨沉稳的山岳凛然生威。
卫惊蛰恭恭敬敬地在数丈外驻步道:“师父,罗师妹和两位朋友受罗师叔所托特来给您送信。”
男子霍然回身,令小蛋看清了他的正面。此人相貌威武气度豪迈,一双虎目里锋芒深藏不露偏隐约含着些许抑郁。满脸的络腮胡犹如钢针,落寞里又带着几许豪情。
只一眼,小蛋已为之心折,暗暗喝彩道:“罗大叔的师兄,原就该像这样!”
盛年听到卫惊蛰的禀报,又见罗羽杉眉含忧伤即知罗牛情况不妙。但罗羽杉的装束如常,又令他定心不少。否则,面前的少女早该是一身缟素了。
他忍住对罗牛的关切,先向常彦梧礼道:“如若盛某所料不差,阁下便是神机子常兄吧?在下有失远迎,请多包含。”
常彦梧听盛年初次见面就一口报出自己的身份也不免有些自得。他笑呵呵还礼道:“久仰盛兄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盛年谦和微笑,深深望了一眼小蛋身后背负的雪恋仙剑若有所思,问道:“常兄,这位小友可是令徒?”
“他是老夫的义子小蛋。”常彦梧对着盛年难得地没再说“干儿子”,而是改用了文绉绉的“义子”。
小蛋执礼道:“晚辈拜见盛大叔。”
盛年伸手将他扶起,在两人手指碰触的刹那眼中有抹精光即闪即逝却没说什么。
罗羽杉取出书信双手呈给盛年道:“盛师伯,这是我爹口述娘亲代笔写给您的信。”
盛年拆开书信,尽管林内漆黑但他仍一目十行迅速看完。罗牛在信中不仅详细叙述了他与鬼锋交手受伤的经过,更着重描绘了雪影剑像的特异之处。字里行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可无处不蕴含着他对盛年真挚的兄弟之情。
信的最后,却又有一大段篇幅是关于小蛋的。一则希望盛年能相帮诊治他的怪症,又或设法请到天陆第一神医农百草;再则居然是恳求自己的师兄能因材施教,传授小蛋一两式安身立命的剑法。
按理说小蛋和盛年素不相识,罗牛的托请未免显得唐突。但这在他们两人之间却全不成为问题,如果彼此之间既可以性命相系生死同赴,其他的身外之物又有什么值得吝啬?
所以罗牛会在书信中直言相请,甚至不必说明缘由。这样的信任早在他们拜入紫竹林同奉一师时便早已根深蒂固,而多年的患难与共更已无需多用言语传递。
盛年默默收起书信已有决断,当下不动声色道:“你们路上辛苦,先回紫竹轩用茶歇息吧。”
小蛋跟在常彦梧身后,悄悄回头打量那两座坟冢。只见石碑上分别刻着先师淡言真人与爱侣墨晶之墓的字样。
淡言真人乃翠霞六仙之一,盛年、罗牛的授业恩师,小蛋当然早有耳闻。但墨晶又是谁?
回到紫竹轩客厅落座,卫惊蛰为众人斟上香茶。盛年则径自从门口提了坛酒进来,拍开封泥仰头痛饮。
小蛋心想道:“这位盛大叔可也真沉得住气。自己的师弟被人打成重伤,凶手随时都会登门挑战,他竟然还有心情喝酒。”
他哪里明白盛年久经风浪闯过刀山下过火海,早已是处变不惊镇定若亘。往常每每遇到棘手难题又或者心情动荡时,便会与酒过不去。
放下只剩一半的酒坛,盛年问道:“羽杉,你准备何时回去?”
罗羽杉记着父亲的交代,回答道:“如果盛师伯允许,侄女儿想等到您会过鬼锋后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