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娜》也是祝老爷子当年采买的书之一。
祝老爷子搬书回国时,坐的是远洋轮船,还运回来了两辆当时最时兴的汽车呢。各种行李有一两百件,书也有近一千多本。
祝老爷子当时买书是囫囵着买的,根本没有功夫一一细看,而是写信给出版社,将出版社里的书给包圆了。
其中当然有许多不知所云的书,因为就像《宣言》一样,思潮涌现之时,各种主义、思论也都涌现出来,全都化成文字了。
祝老爷子穷其一生也没有全读完,读书笔记中倒是写过几句,语句寥寥。
祝颜舒说:“我看过,就是三个字:看不懂。”
还有四个字的:狗屁不通。
这些书当然最后都捐出去了。
家里剩下的书就是通俗易懂的了,祝老爷子读完《安娜》就给了祝颜舒,说这是外国的《西厢》,祝颜舒青春年少之时也读过红娘,没想到俄国的《西厢》比中国的野,竟然是有夫之妇,这对她年少的思想形成了一次完美的冲击,她现在就把这本书又给了杨玉燕两姐妹,让她们也看一看。
祝颜舒说:“有时身在局中未必没有路,而是不知道该有路。这也是一本破局之路了,看完再想想,没坏处。”
杨玉燕拿着《安娜》跟苏纯钧聊,他笑着说:“文学作品的意义就在于看作者怎么写了,换成《水浒》就是西门庆与潘金莲了。你看一看它,再重读《水浒》,感触会更深刻。”
她虽然还看不懂俄文原版《安娜》,但她能读《水浒》,她将潘金莲的那一章找出来读了一遍,发现两个小说结果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安娜可以离开丈夫和情人住在乡下,看情况他们也没有离开原本的朋友圈,仍旧与他们联系。
要不是最后两人都自杀了,安娜的丈夫并没有抓回安娜杀了她。可能是他不想,但最重要的应该是他没有这个权力。
但潘金莲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权。她被主人嫁给武大郎,不能离婚,不能离家,她要是跟情人跑了,只要武大郎报官,或者寻求乡长协助将她抓回来就可以将她杀了。
所以,她也只能杀了武大郎。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跟自己选择的男人在一起。
现在,杨玉燕捧着《安娜》,轻声的读着:“……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中西之别
爱情与婚姻,男人与女人,这大概是永恒的话题。
两天过去了,杨玉燕与杨玉蝉仍旧在讨论中西方两个文学作品中对男女之间的描写不同所代表的意义。
恰好,施无为每隔几天就要带着代教授的亲切问候来见一见杨玉燕这个小师妹。
虽然杨玉燕现在因事不能去学校上课,代教授却并没有放松对她的教育。
所以施无为就来了。
祝家的学习氛为很浓厚,在祝女士、大杨同学和苏纯钧的包围下,代教授并不担心杨玉燕懒惰不学习,他只是想关心一下自己的学生,知道她最近对什么事感兴趣。
施无为来了以后也很轻松,因为他并没有带来功课和作业,他只会给杨玉燕带上一本书,或者将代教授最近上课的内容拿出来跟杨家姐妹一起讨论。
张妈对这三个人聚会学习的事非常赞成,因为这才是她以前在祝家楼看到的场景,老爷和小姐与一群学生在一起学习,大家谈论的事她一句也听不懂,但她就是喜欢。
现在祝颜舒还是每天都去打牌,但她回家以后也会忍不住问“她们俩姐妹今天都聊了什么?聊了多久?”
或许过不了多久,祝颜舒就不必去牌桌上寻找快乐了。
张妈给他们送上了非常丰盛的点心,然后就拿着菜篮出去了。
她说:“你们慢慢聊,我去买菜。施同学,今天吃过饭再走吧。”
张妈出去后,施无为眼看着就放松多了。他看了一眼盘子里精致的让人不敢动的饼干,说:“这是西洋点心吧,我在代教授那里尝过。这个叫曲奇。”
杨玉燕拿了一个曲奇饼给他,说:“吃吧,吃吧,这都是蛋糕房里买的。最近只有外国人开的蛋糕房还能买到点心了。”中国人开的点心铺早关门大吉了。
那各种名目繁多的费用也是看人下菜的,是黄毛白皮的外国人的店,是不会有人不张眼睛去收费的。因为那些外国大使们会马上把这件事上升到国际事件这个高度去,各局都精明的很,剥皮拔毛只找中国人,因为不会有一个中国大使去抗议。
施无为尝了一块曲奇饼,问杨玉燕:“你们最近还在看《安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