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案子,理应每个都查清凶手的犯罪手法和动机,找齐人证和物证,尤其在犯人不主动招供的情况下,更应该把重点放在案情分析上,让案子结得严谨合理,可现在矫宏禄却不管不顾强行结案,那开发布会的意义是什么?
“封队,我尊重黑鸢的办事风格,但魔鬼鱼和一般案子不一样。”矫宏禄说,“他折磨我们太久,大家想看到他进监狱大于想知道他怎么杀的人,只要结果有了,过程嘛没人会在意。”
众人纷纷点头,好多深有体会的刑警后仰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长舒口气。在谈到魔鬼鱼多么难对付上,没有人比他们更有话语权,卑劣的罪犯总是在给他们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两年的拉锯战终于接近尾声,任谁都想快点说结束。
百姓们也似乎更在意魔鬼鱼从世界上消失,大概除了那帮教徒,没人会出来替魔鬼鱼喊冤。
但这都不代表案子可以不调查,模棱两可的结论能糊弄港城百姓,可糊弄不了受害者家属。
“谁说没人在意?你们觉得不在乎,是因为被杀死的不是你们的亲人!”唐礼佑情绪有些激动,“案子查成这样好意思跟受害者家属交代吗?你们配当警察吗?”
麦志国女儿捧着遗像痛哭的场景太揪心,唐礼佑几次彻夜难眠,发誓一定要为她们讨个公道,这个公道不仅包括将魔鬼鱼正法,还要找到能让死者瞑目的铁证。
可现在这帮警察竟然撂挑子不干了,他实在忍不住骂起了人,矫宏禄听后却不恼:“小唐啊,我理解你的心情,家属那边我们会安排人做工作的,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他们再找上你。”
一番话被解读成了别的意思,唐礼佑胸口憋闷,差点呕出一口血。
封卓鸣这时道:“矫局,你知道下周发布会,上校会亲自来吧?案子这样一知半解,你让上校到时候说什么?说你们事到如今也没搞清魔鬼鱼是怎么杀人的吗?”
提到上校,矫宏禄果然梗住了,他最在意自己的仕途,封卓鸣正是看准他这一点,才选择用上校拿他。
矫宏禄沉吟半晌,偷懒的心仍在作祟:“可是封队,这个案子黑鸢只是协助抓捕,现在人抓到了,怎么处理不该是我们说了算么?”
他说得很小声,好像知道这话不中听似的,没等封卓鸣反应,岳蒙就猛地拍了桌子:“好你个狗娘养的,喂不熟是吧?我们累死累活帮你们抓到了人,现在过河拆桥?”
陶执也阴阳怪气:“卸磨杀驴,我看咱们还没驴值钱呢。回去我们就把魔鬼鱼放了,说不定晚餐矫局还能赏我们顿海鲜自助吃。”
“无功不受禄。”秦泽说。
其实说完那句话矫宏禄就后悔了,可无奈黑鸢个个耳聪目明,蛐蛐叫都能翻译成国际电报,瞬间他就被一人一句削薄了脸皮。
他连连抱拳:“各位祖宗,各位爷,我错了我错了,您几个想查就查,不过要是在发布会开始前还没查出结果,我们就按原计划进行汇报,这样成吗?”
他挨个看了一圈,最后停在封卓鸣那,封卓鸣本来挺火大,但被队友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解了不少气,倒觉得矫宏禄说的也在理了。
从警方的角度讲,黑鸢的确没什么资格决定案件的处理方式。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抓魔鬼鱼,只是抓而已,至于怎么处置他是警察的事,跟黑鸢没多大关系。
当初之所以找线索也是为了引出魔鬼鱼,上校同意他审讯也是在帮助警方的前提下,如果人家不用帮忙,黑鸢强行要求查案未免有点越权。
不管怎么说,魔鬼鱼作恶多端是事实,就算他在某个案件里是清白的,也洗不掉他渗到骨子里的黑。
“罢了。”封卓鸣最后说。“还是按照矫局你们的规矩来。”
在黑鸢诧异的目光中,矫宏禄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地宣布了散会。
唐礼佑默默坐了一会儿,一言不发起身走人;秦泽很快跟出去;陶执看了看封卓鸣,失望着离开;岳蒙和封卓鸣对了个眼神,奉命追人去了。
封卓鸣整理手头的资料,这时矫宏禄来到他旁边,表情有些微妙:“封队,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怕再次听见“卸磨杀驴”相关的话,封卓鸣眼皮都没抬:“觉得不该说就别说。”
“可这关系到您的名誉,我觉得还是得跟您知会一声。”矫宏禄说。
“什么事?”
矫宏禄:“就是吧,现在局里有一些不利于您的传言,您刚才也说下周上校要来,我怕到时候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对您影响不好,万一就——”
“什么传言?”封卓鸣一头雾水,他最近专攻魔鬼鱼,两耳闻不见窗外事。
“就是……哎呀!”矫宏禄欲言又止,“您一点都不知道吗?”
“赶紧说!”封卓鸣不耐烦。
矫宏禄一咬牙:“就是大家都在传的,你和魔鬼鱼经常接吻的事。”
“什么?!”
甩门而去的封卓鸣只留下一个气哄哄的背影,余声乐呵呵看了一会儿,很快又被脸上黏糊糊的不适感弄得心焦气躁。
擦得半干不干的额头也因为酒精弄得有些痒,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个猛子扎水里,痛痛快快洗个凉水澡。
午后天气愈发闷热,他想脱了外套,无奈双手不自由。手铐轻松就能别开,但他不想那么做,摄像头们后面不知藏着几双眼睛,要是被打了小报告到封卓鸣那,没准可活动的手腕也会被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