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是随资料带的,估计是庞大庆趁人不注意偷偷录的,封卓鸣拧着眉头,记起了那张脸。
“……只要封卓鸣肯来,咱们就赢了一大半……”
录音笔传出余声的声音,封卓鸣垂下目光,紧紧盯着它。
“我会让他相信我,然后找机会把他的药换了……”
换药?
封卓鸣稍稍睁大眼睛,咝咝啦啦的电流声中,赵平阑拿出了一个药瓶:“接赵澄回来时,我们的人在魔鬼鱼家里找到的。”
封卓鸣瞬间认出了这瓶药,那时赵澄人事不省,他在余声的建议下喂了赵澄几粒,自己也吃了两颗。
他正要问怎么了,就看见上校取出一片投进水杯,白色药片缓缓沉底,逐渐泛起细密的气泡,不大一会儿,就彻底消失在水里。
封卓鸣愣住了。
他记得小时候每次吃药,赵澄都跑过来看他,听说这药苦,赵澄就非要把药片化在水里让封卓鸣喝,那时候他花了好大力气也没化成一片,急得直哭。
所以真正的药是不会溶解得这么快的,而他也是这时才想起来,这瓶药当时是余声找到并扔给他的。
“……他要是不信怎么办?”
录音笔还在转,一个中年女声问了句,余声轻笑了下,声音透着桀骜的张狂:“管他信不信,反正我们的最终目标也不是他。”
第81章“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熟悉的音色像一把结着冰碴的刷子,在封卓鸣背上刮了一把,刮出一层冷汗。
脑袋里两股念头绞在一起,一股巨浪滔天,掀出他曾经设想过的、更令人恐惧的阴谋;另一股力薄势微,是他一直执着萌生的,不断拼命保留的对余声的信任。
这种信任一直都来得莫名其妙,基于主观,发于感性,甚至在雨林相处期间得到了巩固,以至于在看到余声弄坏窃听器,和看见这份检举材料时,他会在心里为他开脱。
但当假药片和录音出现时,这种念头出现了一丝动摇,他猛然想起曾经在爆炸废墟听见迟川和余声提到过上校的名字,有什么似乎在那时就注定了,只是他一直没上心。
“他的目标……难道是您?”封卓鸣并不敢信,他想不出余声把上校列为任务对象的目的是什么。
“你还不明白?”赵平阑说,“他和我并不需要有什么私仇,只要我在,你就不是他的目标,杀了我,他就更成功。”
迎难而上的确是魔鬼鱼的行事作风,可是余声真的是这种人吗?
“你是不是在见到他之后又开始每天做噩梦了?”赵平阑问他。
封卓鸣点了下头,他有些恐慌地察觉到了余声换他药的目的,削弱他战斗力,拔掉上校身边最锋利的剑。
“你出的每次任务是不是都有他在场?”赵平阑收起录音笔,不需要答案似的问,“你得到的所有线索是不是都是他提供给你的?你所去过的地方是不是都是他曾经去过的?你所看到的究竟是事实还是他故意想让你看到?为什么他一直很配合,抓到凶手却不肯让你听审了?”
封卓鸣哑口无言,赵平阑把药水倒进花盆,看着封卓鸣说:“他在离间我们。”
冷锐的尖鸣箭一般穿透封卓鸣的头颅,他突然如遭重击,捂着额头撑住了桌子。
剧痛使他眼前画面严重变形,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缓缓蹲了下去。依稀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喂进了他的嘴里,碍于刚刚假药的事,他下意识用舌尖把东西顶了出去。
哗啦一声,赵平阑把药瓶扔在他身上。
“自己吃,不知好歹的东西。”
在宠物医生的治疗下,盖伦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赵澄连着陪了三天,每天挤在狭小的宠物病房方厅里,寸步不离地守着。
他总是能回忆起自己刚捡到盖伦的那一天,那天他和赵平阑大吵了一架,平生第一次离家出走,在北风呼啸的跨江大桥上发现了一只装在纸箱里的流浪狗,小奶狗看上去才几个月大,右侧脸受了伤,狗毛被血糊住,他把狗送到医院就要走,结果小德牧像是通灵似的,对着他的背影叫得撕心裂肺,最后在医生护士的劝说下,他把狗崽子抱回了家。
小德牧的眼睛是被人用锐物划伤的,由于耽搁了太长时间,它的右眼永远失去了光明,虽然遭受了痛苦,但小德牧依然乐观开朗,每天看见赵澄就连蹦带跳跑过来,阳光将它背上的绒毛照得透亮。
赵澄给它取名盖伦。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见封卓鸣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训练架,拎着小盖伦的后脖颈教它钻洞,封卓鸣只教了两遍,盖伦就学会了。
“它有天赋。”
封卓鸣的这句话让赵澄惦记很久,他开始思考自己和狗子的未来。他像个老父亲一样四处打听军犬招收标准和流程,可都因为盖伦的视力问题被拒之门外,他觉得盖伦和自己同病相怜,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孩子送进军营,最后盖伦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和优渥的天赋,成功圆了它和赵澄的梦。
门外忽然一黑,迟川站在门口,朝他这里看过来,赵澄见他手上提着两份饭,动了动发僵的身体站了起来。
那天他心慌意乱地把迟川留下,这人就一直陪他到今天,他睡着了迟川就帮他看狗,他醒了迟川就顾着他吃喝,也不知道是谁在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