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真,你恼什么?”看刚才那脸黑的?
岑染狠狠白她一眼:“你不说,我哪里知道,头一次见这样的事,让吓一跳怎么了?还有……”
伙灶这边立了十三只灶台,同桌共用,一人置办一分菜色,分作三盘,一盘敬到主帐内,一盘送到对面的桌上。盘子底下贴着各自的名字,看最后哪道菜最受欢迎。
做饭,岑染倒是不怕。上辈子最常做的事就是吃和玩,程识常不在家,岑染又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从来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是……麻烦来了,怎么就没有预料到这手。沈世雅会不会做饭啊?
贺世静看沈世雅一直盯着灶台发楞,神色已经到了悲愤的地步,更觉好笑:“你别告诉我说,你不会做!”
盛华朝女子六艺里,厨艺可是占了第四位的位子。前三是礼、书、茶,后三则是棋、绣、画。厨艺一项听起来不体面,却是最常用的。除了宫中长大的公主郡主,就连那两个王府中的县主都是要学的。贺世静虽然不精通,但是做一两样充充场面还是会的。
“要不……我说,你做。”这样总没问题了吧?看模样世雅似乎真的不会,贺世静仔细想了想后,选了一样最简单的。先拿净水煮了足量的鸡蛋,煮好后浸在冷水里,剥了皮。然后精致切了,再调上调料便可。这是贺世静会的第一道菜!熟练之极。
岑染心中悲愤,这菜果然简单,很贺世静的风格。
不过简单也好,不出头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白煮蛋嘛,营养总是很好的。只要在刀功上表现一二就行了。结果当贺世静忙完自己的回来看时,让桌面上摆好的碟子吓了一跳。指着净水白莲花瓷盘中的那两朵菊花,好半天才说了出来:“你不是不会做吗?”
岑染很无辜的回嘴:“我是不会做啊,可是不代表我不会玩刀子啊。我水果也削得很好的。”证据便是盘中权做花柄的黄瓜条,底气依据是沈世雅屋中书架抽屉里摆的四五把匕首。发现时沈世雅已经不闹自杀了,因要往东京搬,丫头们摆布厢笼现出来的。听青沅和翠浼两个人斗嘴,似乎沈世雅常拿刀子‘削’水果以发泄情绪。不错,很好的借口,今天总算用到了。
我的那个天神啊!
贺世静彻底被沈世雅打败,这样也可以让她蒙混过关啊?而且从那两朵菊花的卖相来看,可能成绩都差不了。
结果贺半仙的猜测果然中了,沈世雅的冷盘虽然没有得了第一,但好歹混了个冷拼第一。味道就不必说了,白煮蛋浇菜酱,只要蛋好茶酱好基本上味道差不到哪里去。卖相好是关键!
这次沈世雅接赏接得十分理直气壮,恼的却换作了贺世静。因为她这个师傅居然让‘徒弟’给顶了。老王妃今天派给厨艺的奖品很精致可爱,第一名是李世妍的清煮牛肉汤,奖品是一套瓷艺小灶具;第二名是曹晓蒙的炭烧生蚝,十分讲究厨艺,奖品是一套金制的小刀小剪;第三名的奖品则是长长短短的一套小勺小叉小筷子,一点不实用可是着实可爱。
贺世静早就看见了,为此甚至专门练了今天的冷菜,结果却败在了一盘白煮蛋上,还是这么个绝对初入门的半调子徒弟做的。让人情何以堪啊!看贺世静恼得那样,岑染也觉得好笑,干脆一股脑的连刚才那荷包都塞给了贺世静。反倒弄得贺世静有些别扭:“你的便是你的,我才不要。”
这样啊?岑染想想后笑了,伏到贺世静耳边低语:“要不明儿咱们去找个银匠,再打一副一样的。成不成?”
这个主意好,好姐妹一人一副,再好不过了。
饭后自然不能多动,有违养身。所以又换了文项,曲艺长歌,男女皆宜。
这场命题很风雅,可是沈世雅弃权了。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不‘会’弹琴的人,沈世雅这次脸色厚到可以。不管投来的眼光是同情,还是讥笑,再怎样也就当没看见。沈世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安下来了。轮到他弹琴时,还特意操了一曲《鹭忘机》!
清清曲调,婉转柔和,似已忘却世间一切烦恼,自在飘淡,随转沉浮。
贺世静不爱琴艺,尤其不奈听那些执意十大名曲类的,什么是阳春白雪,又是什么十面埋伏?指法复杂学来不易倒也罢了,最要紧的便是乐谱繁杂,再好的乐这样弹出来又能剩下几分趣味。
可沈世宗的这曲《鹭忘机》却深得她心,听时静静,曲完后不由微叹一声,扭头羡慕的看向沈世雅:“你哥哥待你真的极好了。”一时一刻也不忘开解,生怕妹妹存了心思难过。
岑染出学北舞,关于古琴也了解一二,算是会弹。可才入门的粗浅功夫如何与这些‘大师’相提并论?一路听下去,技术好的真的很多,可听得最入心,或者说岑染听得最认真的还是沈世宗的曲子。听不太懂出自,却可在乐曲中真切的感受到来自兄长的真诚爱护之心。
心头暖暖的同时,也无法不忆起曾经的岑染的那个哥哥。
岑印!
岑家是搞印染业起家的,所以兄妹两个便得了这么个名字。很别具一格!从小长到大几乎没怎么遇到同名的人,起外号也不容易。这是十五岁前,岑染对名字满意的基本理由。
对于那个长她三岁的哥哥,岑染的感情很复杂。不能说不亲近,毕竟是一个爹妈生的,岑印从懂事起的任务便是维护母亲和妹妹以及他的利益。毕竟……哪个有钱的男人不风流?岑爸爸在外面花开酒地,还养小公馆。所幸是脑袋还算明白,没生出什么不是东西的东西来。可是银子往外砸毕竟是正经事!
岑印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本可继续进读,却因为岑父的突发脑溢血而不得不停下出国留学的计划,回家管厂!
岑父精于打拼,却不擅于守制,再加上外头女人耗了他不少精神,左一个右一个的‘亲戚’安□来,搞得厂里很是乱七八糟。岑印临危受命,又自年轻,吃了许多亏。最重的一次,便是输掉了岑染。为了解脱企业危机,才二十五岁的岑染不得不嫁给了当时已经是二十九岁的程识。
程家很有钱,也很有势,按说是高攀的婚事求都求不来,却因为程母的‘挑剔’一直不成。程母是正经大家闺秀,十分看不惯外头那些涂红抹绿的,更对麻雀变凤凰这类戏码深恶痛绝。‘正经人家’的女儿相中程识的也不是没有,可程母不是嫌人家太傲慢,就是嫌人家太活泼。所以当沉默的岑染映入程母眼帘时……
“染染。”
结婚前一天,岑染坐在房里一个人看着床上的婚纱发呆时,岑印捏手捏脚的推门进来。素来口齿伶俐的哥哥,却只在唤了妹妹的小名后再说不出什么来了。程家是好,可程识却不是良配。同是男人,岑印自然知道程识的风流本事。把妹妹嫁给那么一个根本不会珍惜她的男人……岑印羞愧得无以形容。
怨不怨呢?
不怨是不可能的,可是怨又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岑家倒掉。反正嫁谁也是嫁,那么自然是哪个合算算哪个!
古往今来,尽皆如此。
这一世的哥哥……岑染低头抚上了沈世雅的右腕,你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