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楚征的笑脸,沈殊向来不会拒绝。他把插头插好,坐在床沿。
楚征也乖乖地坐在他面前的软地毯上,长腿局促地收着,等他靠近。
暖风呼呼吹出,将水珠烘干。
楚征闭上眼,享受着沈殊无微不至的照拂:“沈哥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工作餐,红烧萝卜,水毛豆,还有……素鸡。”
“都是素的?”
“嗯,最近没胃口……”
沈殊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他这样:在曾经被自己悉心照顾的孩子面前,总是很难坦诚地显露自我弱小窘迫的一面。
这是年长者可笑的自尊么?
“我还想和沈哥一起吃中饭。”楚征昂起头,偏灰的眼瞳里倒映着沈殊的身影。吹风机下,他黑色的发丝飞舞,衬得他的眼角都略微泛红,“沈哥之前答应过我的。”
“好。”沈殊想了想,“你到南巷开董事会的话,要在这里留多久?在你离开之前,我们可以每天中午约饭。”
他出差的预期时长是一个月,依照情况变化可能延期也可能提早离开。
“不知道。”
“诶?”
“我爸身体不行了,昨天小妹打电话和我说,他被送进私人医院icu急救,刚刚吸氧结束没多久,很虚弱。我可能要多留一段时间,董事会召回我,也是为了商讨之后的股权问题。”
楚征轻描淡写地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沈殊愣了一下:“这是可以和我说的吗?”
小赵提前得知楚丞允在继承人战争中会落败,就能在大盘暴跌前抛售股票止损。楚氏集团的原老总病重、说不定哪天就去世了这样的消息……已经可以归类为商业机密了。
可是楚征就这样大剌剌地说出来,毫不避讳他。
“为什么不可以?沈哥又不是外人。”
楚征的手虚虚地环着沈殊的小腿,侧过身,眼神真诚地凝视着沈殊:“……我和沈哥也是家人啊。沈哥说过,要一直对我好,发誓永远不会抛下我的。”
儿时的承诺,他至今都视若珍宝地铭记着。
沈殊抿了抿唇:“但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
楚征是高高在上即将接手庞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他只是个为生计劳苦奔波欠下重债的普通人。过往的立场已经全数消解,阶级和阶级之间的鸿沟不容成熟的社会人无视。
“有什么不一样?你是沈殊,我是楚征,谁也没有变。”
楚征伸手按掉了吹风机的开关,嘈杂的风声骤然终结,沈殊的心也略微下沉。
“沈哥,你还记得吗?我以前问过你,如果你到三十岁都没结婚……”
楚征越说声音越低。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跌打酒的盖子,有些刺鼻的草药味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