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有人喊道,黑皮,你他妈找死吗?我寻声看去,不认识。说话的小伙子也跳下了通铺,对我说,叔,我是汉生,是石清的徒弟。
哦,石清是我们那里混社会的,但对我很尊敬,每次都喊我牛哥,人多礼不怪,就熟了。我给他点点头,指着打我一拳的问,他是哪个?
给我动手的是水泥厂的黑皮,看见汉生叫我叔了,立马给我认错道歉,我也没当回事,不知者不作罪。心情不好,我就上了通铺,靠在墙壁上,眯着眼睛,没搭理谁。
中午他们吃饭,我看了看,清汤寡水的冬瓜排骨汤加米饭,一点油也没,只接冬瓜不见排骨,就没吃。
下午的时候,号洞开了,扔进一床被子,喊了声牛军的行李。黑皮主动的跳下去,帮我拿上通铺。我也只是点点头,算是谢谢了。
汉生拉我躲到墙边,给我半支他点着的烟,我猛抽了三口,把烟屁股还给了汉生,抽猛了,还有点头晕。汉生抽了两口,给了号长。号长全抽了,烟屁股扔给黑皮,黑皮舍不得扔,抽了一口才跑到蹲坑边上,打开水龙头,冲走了烟屁股。这是我第一次偷烟抽,也是在看守所抽的第一口烟,只记得抽烟了,不记得什么牌子,有烟味就是了。
晚上晚饭,是稀饭加花卷,我还是没吃。
六点左右,这个时候估计是下班以后了,号洞开了,警察喊到,牛军,出来。这个警察就是吕姥姥。
我跟着他出来了,到了他办公室,吕姥姥变戏法的掏出来凉菜,全是肉的凉菜,还有就是热乎乎的面条。对我说,你先吃,边吃边听。
我也是饿了,大口吃肉,大口吃面条。吕姥姥说,每天他都会喊我出来吃饭,一天两次,早饭来不及。吃完饭就抽根烟再进去。
我知道有人托他了,也没问什么。吕姥姥还说,除案情的事,他都会告诉我的。我插嘴问,有没有酒?我这边想喝酒,把自己灌醉。
吕姥姥从他后面的柜子里拿了瓶白酒,倒了大半杯,我三口两口的就灌下去了。白酒辣辣的,顺着嗓子而下,到了腹中辣劲还在,可惜太少了,醉不了,我酒量怎么也在一斤以上,不过瘾。
但是我知足了,不能让人家担责的。
临走的时候,趁吕姥姥不注意,顺了三跟华子。回了号子,把三根华子扔给了汉生。继续靠着强思考人生。
七点半,号子里,号长组织学习,号子里的学习叫讲评,他让我坐他边上,我就在他边上盘膝而坐。然后就是睡觉,号长也让我睡他边上,用前世流行语说是处于c位。
号子不大,人太多了,通铺上睡了二十多个,其他的睡地下,或者靠着墙打盹。这个号长就是吕新。
第二天,吃完了早饭,号子外面有人喊起来了,接任务,接任务。随着嘀嗒声,一个个门开了关了,到19号的时候,送进来一批猪毛。门又关了,然后看守所就安静了。
汉生告诉我,昨天是星期天,不要劳动,其他时间每个人都要劳动,看守所里的劳动男号就是挑猪毛,把白色猪毛挑出来,还不能扔了,要交工,还要要称斤两的。会算钱给你。女号是糊纸盒。
我没参加挑猪毛,太臭太脏,我也不要算钱给我,饿不死我。
虽然已经关了这么多人,19号还是天天送人进来。送进来的人如果不是什么角色的得过几关的。
第一关看电视:拿张白纸,让他面对着墙站,鼻子顶着白纸,不能让白纸掉下,也不能让白纸坏了。特么的,白纸可以不掉下,怎么可能不坏呢?时间一长,呼吸的湿气也会让白纸烂了。这个就是故意整人的。做不到就得被打。
第二关,鸭子过河,就是要像鸭子一样跑路,很累的,几个来回下来,被打的不多,就是调笑而已。
第三关,细水长流。就是一个人在边上,拿着缸子,慢慢的把冰凉的自来水顺着你的头滴下去。很难受的。
晚上我才知道隔壁20号,关的是女犯,汉生还色咪咪的告诉我,女的是不允许带火腿肠进去的,我故意问为什么,汉生说,这个你也不懂呀!
吕新看我每次出去吃饭,喝了酒,还带几根烟进来,也和我话多了,记得最牢靠的是,他告诉我的看守所的数字诗:1进牢房,心惊肉跳;2人睡觉,一颠一倒;3顿牢饭按时送到;4面围墙外加岗哨;5湖四海一起来到,6亲不认只认管教;……,9肉朋友一起来到,10在不行,上山改造。
写这个诗的大才呀!
说看守所暗无天日,是指看守所每天只有一个固定的放风时间,就三十分钟,放风就是在一个小院子里排着队跑步。小院子和号子相连,上面用铁网盖着,号子上面还有武警端着枪站岗,也有警察巡看。据说,女犯人抗议,说某某警察天天站在上面看偷她们洗澡。
是不是有警察偷看女犯洗澡,真的我不知道,但是号子比外面低,号子上面确实有警察来回查看,偷看女犯洗澡情况理论上是会有的,不过就是有了,抗议无效呀!
据说,号子上面的观察空都在武警岗哨机枪的扫射范围内。仅仅是据说。
据说现在号子里面有空调有电视有监控,我送进去的时候,就一个风扇,转起来慢慢吞吞摇摇晃晃的。号子里人多了以后味道大,有时候放风的时候,号子门打开,会用鼓风机去除人肉味道的。也仅仅是据说,因为现在看守所肯定制度条件都不一样了。
我关了一个周以后,请吕姥姥帮助,调到帮着看管死刑犯的4号去了,那里安静、人少、不要劳动。在看守所和吕新就处了一个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