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也不多说,心道,一斤春木耳最少也要卖一两银子。张家出产的木耳品相质量均属上乘,去年可是定价每斤一两二钱银子的,今年定的是每斤一两一钱。怎会亏本哩。不过,她也不解释,让这些娃儿知道挣钱不容易才好。
她便特地跟青山待一起,跟他说。往年姐姐没出嫁的时候,家里才几亩田,一年收不到多少粮食,还要交税,没白米饭吃,都是吃玉米粉,肉是没的吃的……
一番回忆,听得青山落了泪——他到底还是憨厚的。
一直到六月上旬,张家和郑家上万斤的春木耳卖出去了。贺老爷得了五千斤,乐得合不拢嘴,在家摆宴请槐子和青木,并叮嘱他们带上家眷,还说这是他夫人特意嘱咐的。
至六月十二日,刘云岚的娘家侄子满月摆酒,她和青木没能去贺家。只槐子带着菊花去了。
当槐子见了盛装打扮出来的菊花,不禁眼前一亮!
其实,他眼里所谓的盛装,不过是菊花换下了家常简便的衣裤,穿上了浅绿褙子,白色裙子,头上也梳了单螺髻,插了支碧玉簪。耳上带着水滴玉坠,整个人清新而凉爽,好像荷塘里新出的嫩荷叶。
对,不像花,像叶!
菊花不想麻烦,却也不想标新立异。因此换上衣裙,简单化了淡妆。其实跟高宛儿比起来,这装扮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却还是让槐子觉得眼前一亮。
他含笑牵起她手道:“你这身装扮,倒也合适,跟我想的差不多,可甭想去菜园子摘菜了。”
菊花抿嘴一笑道,穿上这样的衣裳,加上又是轻软垂坠的缎料,拿把剪刀修剪花草还说得过去,倚靠着枕头看书也悠闲,若说去菜园子扯草、摘辣椒,怕是有些不对劲。
说得槐子呵呵笑了起来,两人遂上车往贺家去了,依旧是葡萄和黑皮跟着他们。
到了贺家新盖的园子,贺老爷带着贺夫人亲到大门口迎接。菊花见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大笑着张开双臂,迎向槐子。
她吓了一跳,难道这人热情地要跟槐子拥抱?还好,人家就是用力拍了拍槐子双肩。不过,她还是在心里腹诽:幸亏槐子身子骨壮实,不然还真受不了他这特殊的打招呼方式。
贺夫人是个中年美妇,大约三十多岁,洒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冲贺老爷嗔怪地说道:“瞧你跟土匪似的。看吓着张夫人了,人家怕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嘴里这么说着,自己却亲热地拉着菊花的手,说她一见张夫人就喜欢,她见的人多了去了,张夫人看着就是性子坦率的,不像有些夫人那么装模作样、心思深沉。
贺老爷豪迈的笑声、贺夫人清脆爽利的问候,让菊花感到心情轻松,不再将今天的拜访当成一种应酬,有些感兴趣起来。似乎这对夫妻真的很有趣,看来今天的做客不会单调了。
果然不单调,当他们被让入贺家正屋厅堂后,分宾主坐下,下人上茶点款待,又寒暄了一番,贺老爷便吩咐:叫小少爷们都出来见客,张老爷可是他好兄弟。
过了一会,外面呼啦啦进来十几个娃,最大的都十五六岁了,最小的也有两三岁,把菊花看得心里直跳——这贺老爷真是高产啊!
槐子却笑道:“贺大哥这是见我才卖了木耳,手上有几个钱了,成心想让我破费,不赚一笔不罢休呢!”
贺老爷听了这话,反而高兴地大笑,一叠声地催促儿子们:“快给张叔张婶见礼,你张叔有好东西送你们。”
小少爷们听了,大的扯着小的,嘻嘻笑着上前见礼,顺便还不忘自我介绍排行。看得菊花眼晕,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有两个大些的少年显然认得槐子,施礼后上前抱住他胳膊道:“张叔,你上回答应送我的竹笔筒呢?还有那一套竹杯我也要。”
槐子笑眯眯地说道:“都有,都有。黑皮,把东西送上来。”
于是,每人得了一个竹篾编制的盒子,颜色碧青,精致的很。打开后,里面或笔墨或砚台,或扇子或配饰。同时每个盒子里还另有一件竹制的小玩意。
这些都是家里挖竹子时,得了长相奇异的竹根或者竹节,他和菊花自己想好了样式,请刘二顺制成,专门用来送礼的。
刘二顺在清南村办了个竹制工艺品作坊,经营得不错。
贺家小少爷们对贵的东西根本没在意——他们见的多了——却对那些竹制工艺品赞赏不已。比如,最小的少爷盒子里是一个用竹根雕成的小狗。竹根本身天然有些像狗,依势雕成后。配上两片耷拉下来的细薄小竹片做成的狗耳朵,越发栩栩如生,小娃儿拿在手上乐得直流哈喇子。
一时间众少年兴奋地跟槐子询问,这些东西哪儿有卖。
待听说每样东西都是独一份。是特地设计了样式请人做的,立即跟宝贝似的抱着,笑得满脸开花,直到他们老子赶他们走。
贺夫人笑吟吟地对菊花道:“家里孩子多,吵得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