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桐,我没有介意,”穆小枣看着自己的掌心,她在空调房呆久了,缺乏粟桐身上的热乎劲,刚抽出来的手里还残留着粟桐的余温,“你以后不用避我跟瘟神一样。”
“啊?”粟桐愣神,“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穆小枣没再跟粟桐说话,成心报复粟桐的装神弄鬼,她走在前面没按电梯,看样子是打算走楼梯,总共就一层楼的距离,别说穆小枣吊着的是一只手,就算是一条腿爬起来也不累。
粟桐跟在后面小声喊,“小枣儿,你把话说明白点呗,我听不懂。”
在任雪的病房里,粟桐张口闭口都是“副队”,尽管姓名之类不是特别重要,粟桐还是不希望穆小枣暴露太多,出了任雪的病房再叫“副队”就有些生分,粟桐改口又快又自然,丝毫没有磕绊。
穆小枣在心里嘀咕着:“你没听懂才怪了,任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你就将她跟彭九联系起来,单在我这里装莫测装高深装脑子不好使……粟桐,我真是弄不懂你。”
“你今天没有别的工作安排?”穆小枣在心里扎粟桐的小人,不耽误她面上高冷尽责,提醒粟桐要好好工作,“郭宏的案子还没结吧?是不是没有线索?”
“郭宏的案子快结了,就在这一两天,可惜缺了赌博案的线索,我跟张娅去过市二中,没有任何进展,倒是给缉毒那边找到了点东西,”粟桐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好烦,好累,不想干了。”
粟桐说得当然不是真心话,穆小枣第一次看见她就知道这是个尽职尽责的灵魂,能活到退休是粟桐运气好,但死在岗位上也是死得其所。
“先死了个孙旭伟,又死了郭宏,警察之前还在学校周围乱晃,做局的人应该已经被惊动,很可能暂时隐匿,”穆小枣凉凉地戳破粟桐,“你不是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现在喊什么冤。”
粟桐翻了个身,将自己从即将窒息的状态中解救出来,她仰头看着天花板,“不是以为自己运气好对方脑筋差,说不定可以撑过这一轮嘛,只要他们的尾巴还没收干净,我就有自信能抓住一点痕迹,可惜啊……”
也不能怪市局惊动了背后的点子,这件事的源头落在孙旭伟的身上,要查孙旭伟的人际关系,由此引出了郭宏跟市二中内部的赌博链,从查孙旭伟的那一刻,聪明人就不会贪财,立刻卷铺盖并消除痕迹。
粟桐昨天去学校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弄清楚学校操场附近有两台游戏机,能玩儿些很基础的游戏,只是前几天忽然就撤走了,粟桐怀疑这两台游戏机经过了改造,可以进行线上赌博。
市二中对学生的管教非常严格,连体育课都经常侵占,怎么会放任学生玩儿游戏机,还将游戏机引进到学校内部?
这件事要是查起来,肯定涉及学校高层,但是没有证据,对方就能用监管不力搪塞过去,游戏机已经撤走,粟桐也没法证明进行了改造,能线上赌博,单纯引进个游戏机别说犯罪,连说法都难讨。
这种感觉就像抓住一只鸭子准备红烧,忽然有人说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能红烧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
鸭子是家养的鸭子,证明是伪造的证明,可就是盖着红戳没办法撕了当纸烧,等鸭子活过这段时间,早就长肥一圈挥翅膀飞了。
能把人气死。
“现在就指望郭宏是个聪明人。小枣儿,郭宏事先在电台给自己点了首歌,我觉得他肯定还有话要说,但是怕以后没有机会,所以才点了这首歌。”
粟桐拿着手机,放了两句歌词后掐断,“可惜我还没听出关键的东西来。”
这首歌不算烂大街也算耳熟能详,四十岁以下的人里抓五个有两个会哼哼,郭宏挑了这么一首歌要是真有话藏在里面,肯定藏得隐秘,被不该听得人听见也察觉不出什么。
郭宏为自己的死亡添上了传奇的一笔,他活着时粟桐没跟他见过面,郭宏死后却得到了粟桐不少尊敬,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一步,并且坦然面对死亡,已经很了不起。
穆小枣接过粟桐的手机重新按下播放键,她瞥了一眼歌曲的名字,并未逐字逐句地研究,而是囫囵先听个大概——穆小枣就是剩下那三个不会哼哼的。
“队长!”走廊里传来一声吆喝,打断了粟桐跟穆小枣对这首歌的探究。
她们之前进病房时,房门只是半掩没有关实,徐华毛毛躁躁往里闯,他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上半身往前倾,整个人踉跄几步直接扑到了沙发扶手上被顶住肚子。
粟桐下意识就将抱枕抛了出去,用的力道可不小,她这是纯粹的条件反射,根本来不及反应是不是自己人,也怪徐华没有预警就往里闯,肚子先遭殃,头又重重挨了一下。
抱枕很软和,徐华还是觉得自己鼻骨粉碎要流鼻血。
也亏粟桐这一下,穆小枣没来得及出手,她已经握住了那把粟桐送的四十米水果刀……
“对不起对不起……谁让你不先敲门呢?”粟桐赶紧扶着徐华坐下,他鼻骨没有骨折,但确实流着鼻血,分量不多,擦着擦着就慢慢止住了。
徐华欲哭无泪,“是门没关好,我只是敲门的力气大了点而已!”
“好好好,是队长下手没轻重,血,快把血擦擦。”粟桐大概是真的有些愧疚,将早上削给穆小枣的水果分了一半出来,“吃点橘子补充补充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