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的颤音在穆小枣心上沉沉坠下,原本她是想捉弄粟桐的,却被反将一军,粟桐原本就是个狡猾的狐狸,她情愿上穆小枣的钩是因为什么,双方都心知肚明。
“大庭广众之下,垒石板、爬墙、还原、再接人上墙,难度有点过高了吧?”粟桐摇摇头,“我们现在最多往里多看两眼,先提前熟悉一下周围情况。
教职工楼底下的一排水龙头是很久之前的年代产物,那会儿学校还不将热水送到每家每户,要么接冷水自己烧,要么就在这里用热水瓶打热水,后来学校做了优化,加上太阳能热水器和电热水器的普及,这里的水龙头就不再供应热水。
按理说热水房已经失去了作用,慢慢就会被取缔,但很快有人发现这里简直是洗衣服的最佳场所,就算有了洗衣机,一些高纯度的羊毛衫,或冬天穿的羽绒服,甚至是鞋,都不方便丢洗衣机,于是这里就开发了自己的新用途。
既然还有用途,就说明时不时会有人来,粟桐跟穆小枣要是现在翻墙,两分钟后下面就能聚一堆人,不只要围观,还会拍个视频传上网,就说“市二中两老师大中午翻墙做贼,疑似被学生逼疯”。
“我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这里有个豁口,兴许以后用得上。”穆小枣说着,忽然看见老小区的栅栏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学生。
这几个学生有些眼熟,不久前粟桐跟穆小枣曾曾目送他们穿过教职工宿舍进了老校区,他们手里有开门的钥匙,老校区前的铁门挡不住他们,看这轻车熟路的架势,显然也经常来。
“少了一个人。”粟桐小声道。
进去的是七个,出来时只有六个,还是一开始的队形,周围人合抱成圈,中间走着衣物干净的“傀儡”,那傀儡学生应该是哭过,没有泪痕但眼睛很肿,镜片上也糊了一块。
楼下的行人不多,包括老师在内,对这帮人统一进行了忽略,不过这些学生也没有得寸进尺,很快就将队伍解散,看样子是准备去吃午饭。
刚刚哭过的傀儡被其中一个学生拽着,踉跄两步也离开了。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少一个人。”粟桐目光森冷,她之前是以慎重为先,不想被人发现身份,可要是有学生在她面前遭遇危险,粟桐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穆小枣却一把拽住了她,“等等,人出来了。”
最后的学生从院墙里一瘸一拐的出来,露出校服的部分连青紫都没有,头发整洁衣服干净,唯独走路的姿势不大对劲,除了跛还有驼,像是稍微动一下就会牵引伤口引发疼痛。
这个学生居然还要负责锁门,他先是四处张望了两眼,随后叮叮当当一阵拉扯链条的声音,他双手拽着锁又检查了会儿,这才转身离开,看这样子,像是吃过锁没铐牢的亏,所以才慎重的像强迫症。
“跟上去。”粟桐话音刚落,穆小枣已经往前走了两步,她忘了自己还抓着别人的手腕子,导致粟桐猝不及防被她拉了个前脚踩后脚,下巴狠狠砸在穆小枣肩膀上,粟桐倒抽一口凉气,“舌头咬出血了。”
穆小枣:“……”
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刚要帮粟桐揉揉,结果粟桐自己先顾不得疼,“嘶嘶”吸着凉气道,“……人要跑了。”
看起来腿脚不好,腰板也不好的学生走起路来倒是挺快,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出了教职工宿舍,外面就是大路,随时可以汇入打饭的人群。
这孩子长得非常普通,又全程鬼鬼祟祟,正脸都没瞧上,要是这次弄丢行踪,想再找就有难度了。
学校本就人多,除了去食堂的,还有往小卖部走跟回宿舍的,人流穿行,时不时也能碰见一两个老师,粟桐跟穆小枣混在其中不算引人注目,只见那一瘸一拐的学生又绕回了教室,整个人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这个时间点,教室里零星只有几个人,还都在吃饭,听见动静也就抬头看了一眼,他们都不打算管闲事,心肠最好的那位也就喊了声,“祝文轩你没事吧?”
趴着的学生没有回答,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就连出声关心的那位也把脸埋进了泡面盒子中。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有些作死的冲动,越是强权越是想挑战,能夹着尾巴做人,可见不是各个被□□过,也应该目睹或听说,所以害怕做这个出头鸟。
粟桐就站在窗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事,趴在桌上的学生缓了一会儿,他低着头,从桌子肚膛里抽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红花油还有些其它药物,粟桐离得不算近,看不清楚。
东光市的夏天一向很热,巅峰时能到四十几度,每年都会中暑死几个,而今天虽然不是巅峰温度,但正中午也热的厉害,太阳底下蒸两分钟人就要熟,而祝文轩却穿着长袖长裤。
他将袖子卷起来,露出里面红殷殷的伤痕,这道伤应该是被绳子绑出来的,不细,粟桐在窗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祝文轩习以为常般抹了两遍红花油,然后又倒头趴在了桌子上,看不见表情,粟桐下意识觉得他在哭。
“粟桐,”穆小枣轻轻拉了她一下,“有人过来了,我们先回办公室。”
过来的是几位老师,刚一露面就看见粟桐跟穆小枣正挽着胳膊往前走,看起来像是不经意地路过。
“小枣儿,一般受欺负的孩子都有鲜明的特征,或是性格不合群,或是样貌不顺眼,或是成绩太好或太差,”粟桐贴在穆小枣耳边道,“你觉得今天那两孩子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