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光远又倒了杯咖啡,“师妹她要求老饕出点人手,帮她查一查当年她爸执行过哪些任务,老饕每次都说,‘等你完成了任务,我就帮你查’,每一次。你觉得我师妹那种人会愿意吗?”
“所以你放心,我这师妹対她爸爸的死确实有执念,至少这一点她没有骗人。”
有执念就会有破绽,穆小枣这执念还不是小打小闹,她要是真有心要为父报仇,肯定是要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那凶手潜逃在外二十年,过了二十年好日子,就算之后被抓进监狱关个几年还外加减刑,対受害人家属而言,这算哪门子报仇?
高文旭微微有些出神,郑光远怀疑他是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穆小枣说过,人人都有弱点,父母至亲就是高文旭的弱点。
而另一方便,市二中教职工宿舍里,郭瑜跟痕检已经対现场进行了取证,何铸邦站在客厅里,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因为卧室杂乱血迹又多,所以他被赶在了外面。
何铸邦自从当上支队长,已经很少再出现场,他也是从基层升上去的,现下难免有些怀念和感慨,然而这情绪还没顶到高峰,秦织萝就嫌他碍手碍脚,让他“出去出去,有这个时间去看看粟桐怎么样。”
何铸邦:“……”
他逐渐发现自己赏识的人才都有个特性——干起活儿来六亲不认。
不过秦织萝说得也有道理,他在这儿确实碍手碍脚,而粟桐一个人在医院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老何毕竟是看着粟桐长大的,知道她是个死硬的性子,什么事都喜欢往心里藏一藏。
小时候问她吃不吃糖,都要问三遍,対于别人的善意,粟桐永远会先拒绝,犹豫半天,确定対方的确是善意,并非捉弄和试探,才会小声答应一声,“糖好吃吗?”
现在穆小枣出事,粟桐必然心急如焚,她身边也没人跟着,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何铸邦想着,直接下楼找个清净的地方给粟桐打了个电话,电话铃才响五声,何铸邦就觉得时间有点长,才刚一拨通,他就问,“粟桐,你到医院了吗?怎么样,检查有没有问题。”
“何叔,都两个小时了,你才想起来问啊,”粟桐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沙哑,语调却没有刚刚在学校时的沉闷,她甚至还有闲心反问,“取证取得怎么样了?您老要是闲着没事,就去周围买点面包之类,别让同事们饿着肚子。”
何铸邦:“……”
他一通无语。
更无语的是没有粟桐提醒,他是真的想不起来这一茬。
“粟桐,小枣失踪了你不担心吗?”何铸邦也是千年的狐狸,隔着电话光是听语气,就能听出蛛丝马迹,“你可是当面跟我说,你愿意为她重回分局的。”
就算重回分局并非前途尽毁,至少也让粟桐四年的刻苦努力死里逃生直接化为泡影,这样的代价粟桐都没有丝毫犹豫,那穆小枣此刻生死未卜,她还有闲心想别人饿不饿肚子?
“粟桐你有事瞒着我?”何铸邦道。
“何叔,你别恶人先告状,我还想问你是不是……”粟桐的话没有说完,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対劲,直接把电话挂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何铸邦整张脸拉得老长,像是要配合老天的电闪雷鸣。
天气无常,一半是晴一半是雨,市二中介于晴雨之间,只有雷声在干嚎。
何铸邦发现事情有点不対的同时,粟桐也发现她何叔竟然也不知情。
她原本以为穆小枣金蝉脱壳深入虎穴,是何铸邦授意,也是何铸邦兜底,但现在看来,连何铸邦都被彻头彻尾蒙在鼓里。
粟桐喜欢刨根究底,这种美好的品质是从何铸邦身上拓印下来,何铸邦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就肯定会往下追查。穆小枣再怎么说都是他的下属,他要为穆小枣的人身安全负责。
医院的空调维持在一个比较舒服的温度,只是大部分的病人都体弱怕冷,相较之下,这个舒服的温度就有点偏低了。
粟桐此时才觉得疲惫,她从昨晚到现在就睡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便是情绪失控,精神高度紧张,一直绷着不松懈还好,一松懈就觉得全身上下指甲盖跟眼睫毛都在疼,需要穆小枣抱抱。
偏偏穆小枣不在身边。
粟桐心酸的都快哭了。
进医院后挂号、验血、交费、拿药就花去不少时间,挂水又是个漫长的过程,三瓶水,一大两小,光500l的那瓶就要两个多小时才能挂完,粟桐半路打了个盹,等她醒过来时,张娅已经赶到医院,正在旁边眼巴巴看着。
“不是让你呆在学校做审讯工作吗?”粟桐刚醒,受烟熏过的嗓子还没恢复过来,又痒又涩,感觉再多说几个字就得呛着。
张娅赶紧递了瓶水给她,“何支让我来的,另外被抓住的那个人我已经简单了解过,剩下的得带回市局慢慢来,还得做记录呢。”
粟桐接过水喝了两口,而张娅已经习惯性想要汇报工作,她先四处张望几眼,然后小声在粟桐耳边道,“那人是个学生,高三的,一开始狡辩说不知道老校区里有什么,放火只是因为対学校不满,所以想破坏个没人的地方泄愤。”
“后来又说,他曾在老校区食堂的墙壁上留言,怕被人看见,所以才放火,想毁尸灭迹,”张娅叹了口气,“队长,我进老校区看过了,那里面可真够邪门儿的……要是让我妈瞧见,肯定要说不干净,非得让我把工作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