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那孩子死后,你有没有跟白云依接触过?”粟桐问。
“当然接触过,”阿姨说着,忽然起身从书房里取出一个紫色的盒子,“云依从小受宠又好强,那孩子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云依都倍受冷落,偶尔家里两个大人七八点都不回来,她晚饭只能来我这里吃。”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天使娃娃,翅膀被折断又重新黏了上去。
“我有一次在楼下遇见她,她手里就拿着这个娃娃,好像还有个颜色很斑斓的胸针,”阿姨指了指娃娃的翅膀,“后面崩开的线都是她用胸针挑开的,我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说是不想要翅膀了。”
粟桐赶紧道,“那枚胸针是玻璃做的吗?”
“是,”阿姨很笃定,“那段时间小区整修,正好喷泉坏了,物业就想在那附近摆一个类似的雕像代替喷泉,还询问各业主的意见,被全盘否决,那雕像的材料就是玻璃。”
胸针和雕像极其相似,时至今日阿姨还认为是物业为了忽悠,专门定制的胸针送货上门。
可惜,当年的宣传手册已经被全部扔掉,粟桐无缘看一眼那差点成为小区标志的雕像。
阿姨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关于雕像的争议很大,那段时间动不动就要闹上一轮,有的人单纯觉得雕像丑,有的是出于安全考虑,玻璃这种东西万一炸开或倒塌,难免会有倒霉催的受伤,更有些是觉得喷泉更好,用雕像代替喷泉,纯粹是物业懒惰,不想清理。
差点进入小区的雕像和白云依手里拿着的胸针肯定有联系,两样相像的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同一个空间和时间,于是粟桐又问,“物业这么积极想引进雕像没有说具体的原因吗?”
阿姨摇了摇头,“我家老伴猜是因为物业收了钱,只是没想到反対的声音这么大,他们又不敢说是因为行贿受贿,因此宁可不开口。”
这种可能性倒是很大,如果是收了贿赂,那肯定有个给钱贿赂的人或机构,白云依遇到的兴许就是这个人。
张娅早就掏出了小本本在埋头苦写,这些都是线索,也是她继续往下查的凭据,这条藤蔓一旦露出边缘,就会直接被连根拔起。
阿姨知道的东西很有价值,她也愿意配合警方工作,甚至将自己的电话抄给了粟桐,如果想起什么来会打电话联系,末了阿姨又道,“那孩子的死已经困了白老师一家人十几年,他们家没有坏人,实在不该遭这份罪。”
可惜错已铸成,前后十几年,已经足够摧残白云依的所有信念,让她变成而今这个活着也不像自己的人。
离开小区时,雨已经小了不少,即便不打伞,也只有一层绵绵的湿意,不足够将人打湿。
在白云依的口中,这位邻居家阿姨、爸爸的老同事,闲言碎语令人恐惧,她当时的确帮了白云依家许多,但流传在外的、与事实不符的谣言,也是经由她的口传出,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白云依都被打成了杀人凶手、神经病、变态。
连带她已经死去的妹妹都要活在别人的交谈中,成为一个或双头或六臂或全身长毛的妖怪,受尽无端的揣测和侮辱。
很难说那阿姨今天在警察面前表现出来的和蔼可亲是一种谎言,还是白云依本身就在撒谎,粟桐此时也没有精力去分辨,距离缉毒大队的行动还有两个小时,市二中暂时平静如水,似乎还不知道有事发生。
张天晓在一楼大厅里等粟桐,他擦着自己的满头大汗,整个人像是刚刚负重三千米,累得气喘吁吁,那张被晒到黝黑的脸居然能看出泛红,刚望到粟桐的车停下,他就立刻迎了上去。
“徐华跟我说你因为案子跑出去的时候,给我吓得不行,”张天晓抖开手里的伞,“市二中的情况你比我了解,这次行动我还指望你带路呢。”
张天晓一副要将粟桐羁押回去的架势,“你什么案子非要这个时候查?跟纪渺有关?”
张天晓跟纪渺很熟,他两年纪相仿,合作的机会也比较多,甚至有点狐朋狗友的意思,如果时间能够卡上,就会相约喝个酒,只是两人部门不同,时间能卡上的不多,喝酒的机会也不多,一年到头满打满算不超过三次,所以张天晓也没发现纪渺的变化。
想起这件事张天晓就有些唏嘘,在他眼里,纪渺算是比较敬业的类型,如果有一天自己殉职,也会想将家里人托付给纪渺,但谁能想到他竟然自杀身亡。
自己这个“假朋友”尚且为纪渺感到伤心遗憾,粟桐作为他的直属领导,又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这个仇说什么都要清算。
“算是有关吧,”粟桐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让纪渺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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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开枪了!
第156章
缉毒大队很看重这次行动,因此张天晓盯粟桐也盯得很紧,直到最后一刻都抓着不放,几乎是粟桐去哪儿他就追到哪儿,被路过的同事调侃成跟屁虫他也无所谓。
为防这次行动再失败,参与的人员并不多,除了当时参与会议的核心部分,剩下的都是在最后一小时内才通知,粟桐还为此登记了个人名姓,并叮嘱消息如果泄露,名册上的人都要接受调查。
所有人员分两拨出发,第一波便衣埋伏在学校周围,第二波亮警灯鸣警笛,第一时间先对学校工作人员进行名册核对,不在场的要问明去向,然后直奔老校区和教职工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