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莹点了点头,“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将我们平安送到目的地,答应给你的可以再翻一倍。”
船老大瞬间喜笑颜开。
他买的渔船体量不大,但也不是那种小型夫妻船,这几年效益很差,船是借钱买的,要检修,还要发工资,资金已经渐渐运转不灵,外债也根本还不起,逢年过节老是被亲戚朋友堵家门,老婆回了娘家才有踏实日子,两个孩子也留在外地,尽量不回来。
快过不下去了,有个机会摆在面前,就算是违法犯纪也想冒险试一试,起初只为点甜头,后来发现这帮频繁出入外角南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钱在他们手中就像是废纸,出手非常阔绰,后来甚至还跟船老板有了长期合作,隔三差五就有一单生意。
早些年角南查得也严,只是因为船老大对这一带非常熟悉,仗着本事,走一些常人不敢走的地方,能屡屡得逞,近些日子连这些路都难走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船老大先从舱里出去了,薛莹也将伤口处理的七七八八,只是小臂这种地方不好包扎,她正打算用牙咬时穆小枣上前一步,帮她多绕了两匝,同时口中道,“上船的时候我看过了,这艘船是渔船,没有配备救生艇但有救生衣——船舱后拴着的橘色箱子里就是救生衣。”
穆小枣这话是对着薛莹说得,当中内容却不只是给薛莹一个人听,她是在提醒粟桐,一旦过程中出了问题,还有救生衣可以保她性命。
“你觉得一定会出问题?”薛莹问。
“不一定,但可能性很高,”穆小枣道,“看船老大的态度,他这几次应该走得都是同一条路线,角南附近原本就查得严,一条路线不断往返,肯定会有人发现。”
“我在这里的势力很一般,能找到的也只有这艘船。”薛莹能说出这种话,已经将穆小枣当成了小半个自己人,“准确来说,我的势力已经分崩离析,不管是东光还是外角南,都不如这里。”
船在海浪上行驶,晃得有些厉害,即便是坐在船舱里也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薛莹终于开始承认自己就是枚弃子,这次去外角南也并非收拢校长残余的势力。
“你也别泄气,方舟对卫立言肯定保持着一种试探和提防的态度,据蔡士德形容,和我当年在外角南时对卫立言此人的了解,他是个朝令夕改的暴君,这种人就算安抚,方舟也该知道成效不大。”
穆小枣波澜不惊,声音冷的有些沁骨,“你要是想活下去,就得让卫立言与方舟彻底站在对立面。”
薛莹摇了摇头,“我不是个悲观主义者,但你要知道外角南是卫立言的天下,我有办法避他一时,没有办法避他一世,更别说用什么过激举动来挑拨他跟方舟的关系了。”
说完,薛莹又苦笑道,“我冒险去外角南,是因为我知道若是不去,方舟绝对不会放过我,到时我的处境会比在外角南更加危险。”
这番对话里透露出来的内容相当多,粟桐知道,这是小枣儿在为自己解释当前的情况。
薛莹并不是个很好的“靠山”,她自己都陷在绝境中有些自顾不暇,进入外角南后,可能还会受她拖累,成为靶子的中心,这一点倒是出乎粟桐预料。
“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就不怕我是那什么……卫立言的人?”粟桐是真的脑回路清奇,这时候还想着跟薛莹碰一碰。
“你不会是卫立言的人,就算是,也只能当个边缘人物,”薛莹在衬衫的短袖边缘比划了一下,“卫立言对自己人有种变态控制欲,中上层都会在这个地方留下纹身,以某一种独角仙为原型,地位越高,独角仙身上的腿就越多。”
如果粟桐身上真有这种纹身,就算后来洗掉了也会留下痕迹,这种纹身和痕迹就是卫立言给自己人打下的永久烙印。
卫立言的变态程度实在令人咋舌。
他后来能收拢校长的残部虽大部分靠得是阴谋诡计,但也不排除是校长授意,他为校长培养的死士确实当得上“忠心耿耿”四个字。
当然,死士若不死,卫立言会有手段让他们生不如死。
“还有,你肯定不是外角南的常客,你身上没有那种疯狂的气息,跟她,”薛莹指了指穆小枣,“不一样。”
在东光的时候,粟桐不清楚有哪点不同,离外角南越来越近,粟桐就越来越明确这种不同——
小枣儿是口锁龙井,不扯动井上锁链,便听不见井底龙吟。
雨似乎变小了,但风浪却越来越大,船身晃动的幅度有些超乎预料。
跟角南一样,东光市也临海,所以粟桐不是旱鸭子,也偶尔会坐坐船,只要不是颠簸的太厉害,一般情况下不会晕,但今天却有些受不了,才几分钟时间头就开始不对劲,还伴随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粟桐强压着胸口的恶心,向穆小枣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小枣儿似乎也不大好受,脸色发白,鼻尖挂着冷汗,此时正在闭目养神,眉心却微微蹙起,满怀着心事。
兴许是体质原因,穆小枣晕船一度晕的非常厉害,当年被人从东光市绑架去外角南也坐过船,晕的昏天暗地,以至于到了外角南后三四天,她的身体状况都很差,饶是模样不差,两次拍卖都没有卖出去。
那些参与竞拍的人只是想找个玩物,玩物活久了是个麻烦,但是刚买回去就死,也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