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粟桐这个人向来有点自来熟在身上,有小枣儿压着会收敛一点,但不妨碍她求人先带三分笑,还附加几句赞美的话,“船上做饭的师傅都是怎么招募上来的……你也知道我是外乡人,原先还有点水土不服,全被师傅们治好了。”
辰月最主要的工作是保镖,要负责整艘船的安保工作,当然要对这些新上船的人有个严格筛选,所以招募人手这件事,即便卢娜不交代,也一直是辰月在负总责。
粟桐这是拐着弯儿在夸她,若不是辰月多年老江湖,奉承的话听了个耳朵起茧,是真的很容易被带进沟里去。
可即便没有被带到沟里去,被这么夸两句也是开心的,辰月叹了一声,“嘴馋就嘴馋,想吃就想吃,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你们啊跟卢娜是一种人。”
叹完,辰月又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去。”
“枣泥糕!”粟桐没有丝毫犹豫,连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她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早上一碟四个我就吃了一个,意犹未尽。”
其实早上粟桐连完整一个都没有吃到,她那一个还分了一半给穆小枣。而这种枣泥糕原本就做的异常精致,还不及眼珠子大,不甜不腻,又香又清爽,仃差点一个都剩不下来。
“我去跟后厨吩咐一声,现在做的话半个小时后应该就能吃上了。”辰月笑道,“枣泥糕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想吃就直接说,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吗?”
粟桐赶紧摇头,“我现在是客人,客随主便,哪有自己伸手讨要的道理,况且马上就是雷帝生日了,船上人人忙得很,我只是想吃一碟枣泥糕,说出来怪丢人的。”
辰月又笑,这一整天在船下的时候,辰月能板着脸就板着脸,将严肃写进了每个毛孔里,仃看着她都犯怵,感觉像小时候家里请的老师,负责是负责,就是太凶了,一言不合就体罚,伶这时候就会冲上来护住自己,然后姐妹两同时遭一顿打。
由于那会儿年纪小的可怜,伶都是个能被人单手拎起来的单薄小姑娘,父母又要工作,时常不在家,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其实就算父母在家,这老师也换不掉,外角南能找到一个像样、负责只是脾气暴躁的家庭教师太难了,辞掉这家就没下家。
仃仔细想想,自己的童年也不尽是温馨欢快的时光,和伶的关系也不总是这么僵,可惜物是人非,想回也回不去了。
何况辰月只是板着脸时,会让小姑娘想起那位可怕的老师,但辰月本质上是会笑得,笑起来还相当温柔,她比粟桐要大上几岁,眼角有笑纹,看起来严肃只是一种工作时的表象,所以仃的回忆也随着她的笑容戛然而止。
辰月要为客人追加一份枣泥糕,厨房自然照做。由于第二天的早饭七点不到就要装上餐车,量大糕点师少又极耗功夫,所以师傅们会提前一天准备原材料,有几道甚至会做好冷冻。所以不到半个小时,枣泥糕就蒸熟送了上来,热腾腾,香喷喷的,比早上吃得那碟还要松软可口。
粟桐是要借此见一见那位做枣泥糕会加盐的师傅,吃糕点不过是借口,但她也不得不由衷赞叹一句,“雷帝的门道实在太厉害了,整个外角南厉害的师傅都被你们弄到船上来了吧。”
卫立言骄奢淫逸,衣食住行样样不差,他那间安全屋里都是外角南最好的东西,而法老也差不多,他是没落贵族,走路都要铺红毯,吃穿用度当然也不能低人一等,而外角南顶级的厨师可不多,粟桐都怀疑雷帝办一场生日宴,恐怕要从另外两个人手里薅人才。
卫立言和法老都不是善茬,平素给雷帝面子也只是因为大事上纠缠不清,与其闹个鱼死网破,不如让雷帝居中调停,故此明眼人都知道,这个面子是卫立言和法老卖给雷帝的,并非她真就厉害到一插手,双方就得停战。
既然雷帝在外角南的处境尴尬,兴许做别的事还好,毕竟实力摆在那里,没有人会因为她处境尴尬就想着作死碰一碰,可要从卫立言和法老手里抢人,怎么想都不可能。
当然厨师们也不敢随意侍奉二主,且不说卫立言最恨背叛不忠之人,要是被他发现会是个什么下场,就算是法老也不会善罢甘休。
粟桐也不是没想过,外角南这么大,万一有个沧海遗珠,做饭好但低调,始终没被挖掘的人才被雷帝招揽上船也并非不可能,可是这两天菜色过于丰富,早中午甚至每一天都不重样,还得同时精通中餐、西餐以及外角南本地菜。
其中西餐和外交南本地菜粟桐不是很了解,至于中餐……她这两天至少见到了八大菜系中的川、鲁、淮、粤,这还是在她一共只参与了三顿的基础上。
这些菜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够学会,否则得是多大一颗明珠,得多厚的灰尘才能蒙住?若并非一个人而是五六个,加上糕点师甚至七八个顶尖厨师,以及他们自带的帮手……雷帝平素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
依粟桐观察,若非这一次生日宴,一到两个人就足够满足整条船的吃喝,加上最近听船员们的悄悄话,粟桐也几可确定,在这之前,船上的厨师不会超过两位。
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厉害的一群人,说不是从卫立言和法老手里挖出来的,估计鬼都不信
“我能不能见见那位糕点师父,”粟桐吃到心满意足后才不经意地开口道,“我以前枣泥糕也尝过不少,就属这里的最好,忍不住想讨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