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仃跟庄语兵分两路,很快粟桐这间还算热闹的舱房就冷清了下来,门房紧闭,俨然一副闲事不理的模样。
仃其实知道尹茶茶的舱房是哪一间,不只她知道,粟桐、穆小枣甚至庄语都知道,毕竟伶已经来刺杀过一次,粟桐总得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来,才不枉费自己被“刺杀”这一回。
跟粟桐她们相处久了,仃反而害怕回到尹茶茶身边去。相较卫立言和ken先生那样的人,尹茶茶已经算是个不错的老板,只要不违背她的利益,尹茶茶不会禁止身边人私下交朋友,也不会有过激行为,动不动就先除掉再说,所以尹茶茶能给人些许安全感,在外角南这种地方已属难得。
仃以前觉得很满足,但现在觉得远不满足,她在粟桐这里体会到了平等,就再也回不到当初自称为奴的时候。
尹茶茶这次带来的人并不多,除了伶就是梨花,伶擅长搏杀,梨花擅长火器,这个配置也算安全,仃作为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一看就知道尹茶茶是以全身而退为先,她这次是真的没想搞事情。
门铃只响了一声,舱房中便有人问,“谁啊?”
“是我,”仃莫名的有些紧张和局促,“梨花姐姐,我回来汇报工作了。”
开门的果然是梨花,她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没有点火,封闭的船舱中开着空调也不好点火,否则周围都是呛人的烟气,尹茶茶还好说,她不介意身边人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伶一定会从她的手里把烟抢过去,捻灭在烟灰缸中,然后冷冷瞥上一眼。
伶不喜欢人抽烟,无论男女老少,也无论是什么烟。
“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梨花对仃一向很照顾,她将烟收回口袋中,直直盯着眼前的小姑娘看了好一会儿,“穆纤云她们欺负你了?”
仃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怎么现在回来?”梨花像是跟“仃重新回来”这个话题过不去,接二连三的询问,问得仃满头问号并开始怀疑自己,“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梨花沉吟,“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应该知道明天就是雷帝的生日宴,这样的大人物就算过生日也不单纯,肯定会牵扯出一大堆的是非。即便真的是太平日子,没有是非,你呆在穆纤云的身边也比回来安全,茶茶现在毕竟是一方之主,因为良妲村的事很多双眼睛望了过来,情况难免复杂些。”
“为什么要在背后说我坏话?”茶茶就坐在梨花身后的沙发上,刚刚的聊天内容她能听得一清二楚。
仃从梨花身前探出头来,她一时之间想不出自己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明明离开茶茶身边不久,却仿佛过了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仃已经回不去当初的一张死人脸,哪怕还能摆出点冷漠的样子,眉梢上依旧留着点意气飞扬。
尹茶茶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她招了招手,示意仃走到自己的面前说话,“怎么忽然回来了?”
“粟桐那边都在补眠,我见无人留意就先溜回来了……”仃不擅长说谎,干脆也没有说谎,她又道,“在粟桐房间里看到姐姐时,我就知道您也登船了,只是不知道您为何始终不露面?”
尹茶茶倒是能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你是觉得我不去见穆纤云有些奇怪?”
仃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我不去见她有两重原因,其中一重不能跟你说,另一重是因为我觉得太过殷勤也不好,得彼此留点空间。”尹茶茶也算得上性情中人,从不否认自己的偏爱,甚至丝毫无所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
仃:“……”
情情爱爱的事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来说,一切都只是刚刚萌芽,即便如此仃也知道这种欲擒故纵的方法只有两厢情愿时才能奏效,也就是说尹茶茶故意拉开距离只会让穆纤云觉得有阴谋,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既然已经回来了,跟我说说这几天粟桐的动向吧。”尹茶茶很不想将粟桐和穆纤云并排提起,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单个拎起来说,好事都给穆纤云,监视这类的坏事都压在粟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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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点,粟桐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难得小枣儿还没有醒,粟桐不想打扰她,便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静静地躺在床上。
阳光能够穿透的窗帘对于月光而言就有些厚重了,尽管天气晴朗月色皓洁,也只是让窗帘看起来稍微亮堂些,而这种亮堂并不能投射进房间,因此骤然睁开眼,四周黑黢黢的完全不能视物,等过了一会儿粟桐回过神,才勉强能看清近距离的一些东西,譬如穆小枣的睡颜。
穆小枣的长相素雅,却并不寡淡,否则当日在木天蓼小区也不会一下子就撞入粟桐眼中,夏日里一切的热闹都只能给小枣儿做个底衬,她就像一棵松柏,在满目繁花中与众不同。
“呼吸真轻啊。”粟桐小声道,她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小枣儿的,“能遇见你真好。”
“有什么好的,”穆小枣在粟桐怀中醒了过来,她掐一掐粟桐的腰,“没有我的话,你此刻应该在东光市市局,有保温瓶里装着的甜腻咖啡,有张娅徐华整理好资料交到你手里,还有何叔偶尔喊你回家吃饭,工作量虽大,却也有秦织萝帮忙,更不必担心某一天死在外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