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桐半挂在穆小枣的身上,这么大一间别墅就算什么都缺也不缺房间,只是大部分都空置,床单被褥没有晒没有铺,哪怕粟桐不是病人也是客人,让她睡冷硬的床板总不太合适。
况且穆小枣还有私心。
“小枣儿,我被雷帝留在身边这么长时间也不是白留。”粟桐不是不能走,只是腿脚还不太灵便,站一会儿或有人搀扶的情况下不需要坐轮椅,她此时脸朝下由站到坐再到趴,像是打算将自己溺死在与小枣儿的亲近感中。
“尽管我觉得雷帝有些行为非常奇怪不好揣度,但有些事实客观存在,还是可以作为判断的基础。”粟桐的嗓门扯得老高,穆小枣都快被她吼聋了,她自己也就能听到一点点,还十分不清晰,为防粟桐的嗓子喊劈,穆小枣先倒了杯水递过去,又示意粟桐慢点轻点,自己能明白她的意思。
粟桐一直是个挺要强的人,尽管表面上不太看得出来,她又懒得在犯罪分子面前也要强,所以跟着雷帝时,她全当自己是个一点声响都听不到的聋子,可当着小枣儿的面,粟桐还是希望自己能跟之前一样,不说尽快复工,帮小枣儿分担压力,至少不要成为她的压力。
“粟桐,”穆小枣半蹲在粟桐面前,她的辫绳在之前的打斗中绷断了,此时头发披散下来显得五官精致人又温柔,尽管她声音很轻,但穆小枣知道粟桐看得懂,“我们以后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不只工作,还有生活,我已经在学着全身心的信任你依赖你,你也一样……粟桐,你不能这么双标啊。”
“小枣儿……”粟桐扁了扁嘴,吧唧一声亲在了穆小枣的额头上。
穆小枣可不接粟桐糖衣炮弹似的攻势,“本来我都想通了,你伤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卢娜抱着必死的决心引爆最后一枚炸弹,你又正好在甲板上,完全躲不过去……真正让我生气的是你今天徒手抓碎玻璃的举动!你别想糊弄过去。”
粟桐又亲了一下,亲到了眼角,继而是鼻尖,反正她知错不改,屡错屡犯。那种情况下,让她眼睁睁看着小枣儿打架自己袖手旁观,根本不可能嘛。
穆小枣:“……”
她真是又气又想笑,刚才那种胸闷的感觉反而消散了许多。粟桐也没有得寸进尺,当她意识到小枣儿的情绪缓和之后,才慢吞吞开口道,“我在疗养院中看到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有头有脸,即便是我之前没有见过的,我猜他们在东光市也发挥着重要作用。”
“我们在外角南的时候,曾经见过玻璃工厂,即便在雷帝和秦爷的安排之下,大部分的花窗玻璃已经运输出去隐藏了起来,地上遗留的痕迹仍然昭示那座玻璃厂的重要性。东光这些建筑商所用的花窗玻璃应该就是从外角南进口或走私,这种纹路的花窗玻璃能在东光市如此流通,肯定具有一定的利益关联,不管是方舟还是雷帝都不会做无利益的事。”
穆小枣点一点头,她问粟桐,“你还记得李家青吗?张娅对李家青进行过非常透彻的调查,他肯定是方舟的一员,位置却不一定高,我感觉他更像是当初屈居高文旭手下的郑光远,很多脏活累活都由他来负责,所以上面的人不用露面。市局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暂时没有针对李家青进行抓捕工作,而是派人暗中跟踪留意。”
“有跟踪出新的线索吗?”粟桐问。
“除了他曾进过天屿疗养院外,其它暂时还没有,”穆小枣道,“不过李家青到过天屿疗养院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我亲眼看到他跟雷帝见过面,还称呼雷帝为‘主教’,”粟桐将“主教”两个字咬得很重,“我知道方舟内不少人都喜欢给自己取一个外号,大部分时候大家都以外号相称,就算被警方抓住也不知道其他人的真实姓名,对审讯调查造成一定的干扰。而这些代号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像校长,像智者……可是主教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还有,雷帝在外角南与方舟勾结,是打着受卫立言压迫的旗号,方舟也只是将她当成一个制约一个眼线,安排在外角南这个地方。那为什么雷帝在方舟内部的地位会如此之高,现在卫立言都已经垮台了,雷帝还有什么价值?”
很多事情想来都是不通情理,当这些不通情理的事都安放在雷帝一个人身上时,就显得正常起来,她本人就是一条逻辑链,同时连通着外角南和东光,也连接着校长与方舟。
粟桐因为不了解了雷帝,即便知道哪里不对,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准确的漏洞,此时有穆小枣这个了解雷帝的人就在面前,简直是不问白不问。
“自我见到雷帝,她就一直是这样闷头盖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我耳朵受了伤,又听不到她的声音变化,里面的芯子即便换个人也察觉不出来,小枣儿,你能确定现在的雷帝就是我们在外交南遇到的那个雷帝吗?”
穆小枣不知道粟桐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不过她回到东光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雷帝,所以也无从判断。
粟桐又道:“说不定雷帝与主教是相互独立的两个人,在外角南与方舟勾结的是雷帝,但一直在方舟内部效力的人则是主教,主教的地位不一定比得上校长,但肯定也举足轻重,她负责鼓动人心,在东光市三教九流的人物中挑选最合适的进行培养,至于培养来做什么,我光是想一想就背后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