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正要冲上去推开父皇,却被崔银桂捂住嘴拉开了。
那天晚上回去,聿琛做了一夜的噩梦,从那以后,他便落下了一块心病,一见到父皇便会想起他那晚做下的不堪之事,不由地心惶惊惧,浑身难受,是以他便时常避着父皇不见。阿乔那晚被父皇凌虐时痛苦挣扎的模样也在他心中投下一抹浓重暗影,此后他变得不近女色,排斥与女子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以致房中一直没有一个女子,纵是贴身伺候之人,也都一律换成了太监。
在此之前几年,他为了避免纳妃,故意请了高人说自己命理不宜过早成婚来作为借口,向父皇一再推托充盈后宫之事,而父皇最是好道修玄的,故也相信了。不过他没料想父皇后来还是听信了钦天监说的凤星落于安国公府的星象预言,竟突然就下发了指婚谕旨。
他得知指婚消息,头上如打惊雷,心中虽万般不愿,却也只能接受了,娶谁不是娶,反正娶了也是摆设,好在未来的太子妃也是运气不佳,接连服孝,未能及时过门,如此他的婚事便往后延了下去。
父皇将安莹指婚给他之后,合宫便已俱知安莹是未来太子妃,因而宫内有宴会时安莹便作为安国公府的女眷来了几回,他在席间是见过的,姿容虽不足以惊艳,但亦有可取之处,只是他对她还是不感兴趣,因而与她相见之时面上也只是淡淡的。
可他没有想到,在江南偶然遇到的柳家姑娘会是个例外,她很特别,第一眼便令他感觉到了不同,接触以后更是令他发现了女子的种种生动迷人之处。她像烟花三月,十里春风,那样的明媚娇美,生机盎然,渐渐消解了阿乔被父皇侵犯时在他心中留下的血腥凄厉的阴影。他对女子不再有抵触之情了,还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正常男子的慕色之心,所以破例将她收在了身边。
若非忌惮安瑄,这道婚约他本不会再放在心上。可自从有了她之后,这道婚约竟常常在心头冒出来,像根刺一般梗在那里。
她的心思他是知道的,若是她知道了他已有婚约在身,且被皇上催婚甚急,会作如何反应?她的性情如此倔强且容不得沙子,必然会闹一番,若是驯服她又很没趣,想到此,聿琛便很是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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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聿琛还未回来。烟景手中提着羊角灯,从亥时初刻便站在廊檐下等他了,今夜的雾气有些大,烟景站了一会儿,已觉鬓鬟都已经被夜雾氤氲得微微透湿了。羊角灯上的琉璃上也蒙了一层雾气,那光透不出来,只晕晕的闷闷的糊在灯壁上似的。
门前终于亮起了一串串的宫灯,红彤彤的灯光晃在太监们的脸上,如醉了酒一般满面红光,聿琛在太监的簇拥下踏进了宫门。
“殿下,你回了!”烟景像攒了一天的快乐一下子释放出来了,禁不住像小鸟般飞奔了过去。
宫灯上的一团红光好似潜进了聿琛的眼睛里,他狭长上扬的眼角显得有些发红,看着她快活的身影,心中有种难言的滋味,只放低了声音,温醇地道,“像今夜这么晚了便不必等我回来了,应当早些回房去歇息,你瞧瞧你,衣裳都让夜雾给打湿了,应当站了很久了吧,脚酸不酸?”
烟景扬嘴笑了,露出皎白的贝齿,“我就是愿意等殿下回来,无论等多久,我都不会觉得辛苦的,殿下你在心疼我了是不是?”
此时身后提灯的太监尽皆散去了,只有前头还有两个提灯的照着路,聿琛的脸隐在了暗色里,看不清情绪,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个小傻瓜,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段时间我都会很晚才回来,今后你不要再等我了,知道吗?”
第48章|乖巧
东边的长街上响起敲梆子的声音,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烟景很不情愿的道:“你不让我等你,你又回来得这么晚,那我晚上便不能见到你了,人家就是想见你嘛,不然我就是早早躺下了也睡不着的,而且,我是来侍候你的,等你回来也是应当的。”
聿琛低头,黑漆漆的眸子望进她的眼睛里,口气里透了一股淡淡的不容置喙的威严,“烟烟,听话。”
她第一次听他叫她烟烟,多么亲昵甜腻的称呼,从来都没有别的人这样叫过她,听得她心弦一动,像被小猫爪子软软的勾了一下似的,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可他的语气却这样的淡,淡得让她有点儿畏缩,想小小地撒娇一下都不敢了。
烟景低下头,睫毛轻轻颤抖着,嘟哝着嗯了一声,方才等到他回来的好心情也好像被今晚的夜雾给蒙住了一层。
聿琛径直回了西暖阁,烟景跟着进去。那些太监见烟景进去了,都没有跟进来,只在门口等候传唤。
聿琛心中有些烦躁,一回到便吩咐了要沐浴。
烟景应了声,到门外传了要沐浴的暗号,一会便有太监抬着澡盆,担着热水,捧着盛有毛巾、澡豆、寝衣的黑漆托盘进来了,将东西放在寝室的一架五扇的紫檀雕山水楼阁屏风后,便一溜地退下了。
烟景在更衣室为他宽衣,烛台上的烛火轻轻摇曳着,他的眼眸似乎也如烛火一般时明时暗,又长又浓密的眼睫毛垂覆下来在眼中投下一片暗影,他的嘴巴紧抿着,唇上的棱角很是分明。
烟景有些试探的问道:“殿下,你今天是否遇到不开心的事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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