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远霍然起身,看着老族长,脑中闪过一串画面,正是原身昔日被族人欺辱的记忆,不禁皱起眉来,冷笑一声。
“老太爷怕是年纪大记性不好,我父祖病故,母亲身亡之前,你们就已经将我们母子逐出方家,族谱上除不除名之事,悉听尊便。”
“你!你这不孝子!”方家族长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拐杖想要抽打他时,堂上的唐凤仪却猛一拍案,“来者何人,胆敢在大理寺之地咆哮公堂,目无王法,可是要造反不成?”
老族长哪见过这等阵仗,在族中他是老大,受人尊敬的长辈,可在公堂之上,抬眼望去,方家唯一身着官袍的便是方靖远,冷冷地站在上位之处,眉眼间丝毫不带半分感情,莫说替他求情,不让上官重罚就算是好事了。
人在堂前,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低头行礼,“老夫方氏钟元,听闻族人争执,误告至大理寺,特来阻止,还请大人准老夫带他们回去处置。”
族人相争,家族内部纠纷,族长的确有处置权。就算是大理寺也管不得。他若是将人带走,加上他们跟方靖远的关系,也不是说不过去。所以先前张玉湖才会特地提醒方靖远,若是心软纵容,这案子被咬一口就真的是白咬了。
可方靖远就算前面没看上这两位堂兄的人品,这会儿看到老族长一来就对自己喊打喊杀,险些当众动手,本就没几分的面子,哪里还会留给他。
“老族长刚说过的话,莫非就忘了?本官既已被你除族,并非方氏族中人,他们诬告本官,就不是族人口角纠纷,而是诬告诽谤考官,扰乱科考秩序,如此重罪,岂能容情?”
“莫非在老族长看来,家法大于国法?”
我不是我没说我……老族长瞪着眼看着方靖远大口喘气,手按在心口上疼得直抽抽,真想就这么晕过去算了。
可方靖远唇角含笑,眼神冷冽地看着他,显然,别说装晕,就算他真晕过去也不管用。
“还是说……老族长觉得他们冤枉?认为大理寺错判?”
“不是……”
老族长开始后悔,后悔当初为何没阻止族人欺辱孤儿寡母,逼嫁夺产,种下了今日祸根,还自以为是地来举告“争功”,后悔自己被人怂恿就来替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出头。
现在可好,进退两难,他只能长叹一声,转头痛心疾首地望着地上被打得快成两滩烂泥的族人喝骂。
“你们这两个混账,吃了什么迷魂药了,连自家兄弟都敢诬告,还不老实交代是何人指使,求得你们元泽兄弟谅解!”
瘫在地上的方家九郎十七郎瞠目结舌,涕泪横流的脸上是大写的懵字。
“太爷……”
“还不说?!”老族长的拐杖敲打在两人脑袋上,恨不得敲开这两个榆木疙瘩,省得连累了全族,“元泽是你们亲族弟,你们竟如此糊涂,看来是想被逐出族……”
除族对于方靖远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本身就没有这种观念,可对于一直依靠族人长大的其他兄弟而言,则是形同断了生路,自此之后,不但没有族人相助,还会被人鄙弃唾骂,难以立足,更不用说他们这次“诬告”方靖远已然断了自己的科考之路,连学他自立的机会都没了。
方氏兄弟看到老族长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忙不迭地朝着方靖远和大理寺卿叩首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