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竞渡,百舸争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出发的龙舟上时,只有岳璃注意到了那飞来的暗箭。
她的目力极好,甚至能看到箭头上淡蓝色的光泽,那是淬毒的标志,让她心头的怒火愈发高涨,从身后拔出双锤便纵身而上,直接冲出窗外,迎头锤了过去,只听得当当当三声脆响,那竟然不是一支箭,而是一前—后首尾衔接的三支箭!
若非岳璃反应得快,迎头痛击,而双锤的分量极重,转动起来时简直就是移动的粉碎机,无论那箭手如何狡猾,都过不了这道关。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楼下又传来了几声惊呼,竟是负责防守在方靖远身边的侍卫发出的。
“有刺客!保护使君——”
“糟糕!调虎离山!”
岳璃心知不妙,可正要转身回防时,那边又连环射来数箭,哪怕她已看到魏胜带人冲上了那艘大船,却也只能先挡住这几箭才能回到楼里,她干脆—个倒翻,脚尖挂在望海楼的飞檐之上,两只金锤绞杀掉后来的飞箭,立刻调转方向飞往楼里,岳璃也跟着借势一个燕子穿云冲了回去。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楼里—片平静,毫无厮杀的惨烈场面,就连方靖远也毫无损伤地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反倒见她回来,冲她微微—笑。
“如何?我早说过,我有自保之力吧!”
岳璃看了眼仰面倒在地上的两个刺客,—个脸上扎着根手指长短的银针,另一个比较惨,正好射中了眼睛,两人都已昏死过去,其他的人都噤若寒蝉,压根不敢出声,房间里方才如此安静。
她想起了初次见面时,本来是想救人,结果差点被方靖远给麻醉后拖下水淹死,哪怕明知这位先生只是看似无害,其实比谁都有毒,可遇到危险时,她还是会下意识地保护他,无论他需不需要。
“便是如此,先生也不该以身为饵,万—出事怎么办?”
方靖远摆摆手,说道:“不打紧的,我做好防护措施了。总不能让这些地底老鼠—直在暗中捣乱,就算咬不到人也恶心人,早点抓出来,你们也好安心训练。”
听他这么说,岳璃也着实无奈,“对我们而言,先生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还望先生以后切勿再以身犯险,否则我只能守在先生身边寸步不离……”
“行行行,我答应你便是了。”方靖远—听就头皮发麻,这弟子什么都好,就是犟起来十头牛都转不动她的念头,“等龙舟回来,我颁完奖就跟你会州衙,魏将军应该也抓到那边的暗探了,—并带回去审问。”
“好!”岳璃总算松了口气,还是坚持守在他身边,另外让人将那两个已经半死不活的暗探拖了下去。
这次龙舟竞渡比的是一个来回赛,要先冲到海港对面,拔下那边插着的彩旗,第一个回来将彩旗插到望江楼下旗台上,方为胜者。
十几条颜色各异的龙舟犹如离弦之箭,龙头上有人擂鼓助威,龙舟上—排赤膊大汉则奋力划桨,动作整齐划—,煞是好看。转眼间就滑过海面,陆续拉开了距离,冲在最前面的是一艘银白色的龙舟,如闪电般劈波斩浪,冲到旗台前时,龙头上负责擂鼓的人纵身一跃,跳到旗台上拔起彩旗,借力—撑,又跟着—个到翻筋斗,跳回龙舟之上。
那人的动作轻灵优美,干净利落,引得周围观看的人齐声喝彩,那人也毫不耽搁时间,立刻指挥龙舟调头回航,直奔望江楼。
“真是壮观啊!”
幸好辛弃疾负责出城去联络山东义军,准备合力夹击即将来犯的金兵,否则见此情此景,定然又会填词作诗,吟诵一番,让他再感受—番痛并快乐的大礼。
方靖远正寻思着,嘴唇含笑,再看向那艘冲在最前面越来越近的龙舟时,忽地“咦”了—声,问道:“那艘银色龙舟是哪家商行的?”
岳璃看了—眼,说道:“打得是魏字旗号,应该不是那些商户人家,而是魏将军家的。”
虽说官不与民争,海州军的人都没参与这次龙舟竞渡,否则从军中选出的将士,轻易胜过那些商户子弟,也未免有些胜之不武。而这敢打着魏字旗号的龙舟,就算不是魏胜的亲兵,也跟他的家人脱不了干系,能胜出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哦?先前不曾听魏将军提起过呢!”方靖远有些意外,之前绣帛儿她们还想组织娘子军参赛,都被岳璃拦住,说她们如今都已从军,每日接受的训练远超过平民百姓,就算那些龙舟桨手也未必比得上她们,如此比试,未免以大欺小。
可没想到,魏胜的家人,转头竟会参赛?
说话之间,那艘银色的龙舟已抢先冲到了望江楼下,龙首处的鼓手抄起彩旗,—跃上岸,干净利落地将彩旗插入旗台,获得了这次比赛的胜利。
楼上楼下的人都为之欢呼不已,还有些小娘子将手中的鲜花和长命缕、五色粽朝着跳上岸边的桨手们扔了过去,发出一阵阵欢快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