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翀瞥了一眼道:“我记得你并不喜甜。”
“恩。”沈谣捻了一块儿南枣柿泥糯团浅浅咬了一口道:“偶尔也吃些,念月跟我说吃甜点会让人心情好些。”
沈翀笑了笑,拿起一块儿柳叶糖放入口中,甜糯的香气瞬间充斥口舌,将舌尖的那丝苦涩冲淡了不少。
“听说你在查江婆子的下落,沈书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江婆子怕是来历不凡。”他神色陡然严肃,继续说道:“梧桐巷的那处院落是旧时慧昭太子别院,如今住的却是先慧昭太子的未亡人明懿敬妃朱氏。”
慧昭太子的未亡人,今上亲封的懿敬妃。
沈谣曾有幸看过这位敬妃的诗作,她便是“清溪吟社”的创办人,在二十年前也是风头无两的才女,便是沉寂的这二十多年来依旧是大周开国以来最出色的女诗人。
自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发生后,她便常年深居简出,从此销声匿迹。
江婆婆在青州待了二十年,怎会与懿敬妃扯上关系?
沈翀并非为此事心绪不佳,近日来朝堂上明争暗斗,被搅得乌烟瘴气。早先他提出修浚明惠河的议案皇帝已允诺,他花费了近半年时间制定的修浚方案却屡屡被工部侍郎以各种借口驳回。
明惠河这段漕运因穿过皇城,屡屡出现水流不畅的问题,先帝在时便有修浚之意,但因耗资巨大,屡屡搁浅。后将本该运往京城的漕粮运送至通州,朝廷原本是为了节省运费,哪知这些年来奸弊滋甚,私贿沿河官司,虗报遭风之事不胜枚举,以致上纳京仓者少。
沈翀花费心血整理出的方案开运一年可节省脚价十余万两,且可保通州粱储与京城之间畅通无阻,断不会出现前朝战时因漕运受阻,京城被围困的局面,是利国利民的大计。
他心里清楚即便没有沈家与秦氏的诸多矛盾,疏浚之策也会面对重重阻力,因这些年盘旋在漕运之上的诸方利益盘根错节,权贵之家经营的市肆,运粮官兵的携私夹带,漕帮、三刀门等民间组织的肆恶恃强,哪处不是难啃的硬骨头。
沈翀知道所行艰难,却没料到问题会出现在工部。
他只觉心烦意乱,出了工部衙署回到魏国公府径直来了紫藤院,直到嘴里被甜味充斥才回过神来,自己竟会下意识地来到这里。
沈谣也不打搅他,自个儿拿了一本书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之间无须交流却自有一番旁人难以融入的和谐之感。
直到秋娘端了药碗过来,沈谣才发觉兄长不知何时已离开。
过了几日,老夫人将沈慧、沈谣姐妹二人叫到跟前道:“我这里收到一封帖子邀你兄妹几个一道儿去颐园赏梅,你们怎么看?”
听到“颐园”二字,沈慧不由“咦”了一声,奇道:“祖母说的可是京郊峄山上的颐园?那此贴的主人岂不是……”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正是,这帖子的主人正是敬妃。”
此刻不仅沈慧满脸惊疑,便是沈谣也不由接过帖子看了起来。
不过是前几日听闻了这敬妃的名号,今日帖子便送来了,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沈慧疑惑道:“我自打出生以来只听闻过她的许多事迹,还从未见过真人,她可从未举办过任何宴会,更别说是在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