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战士们的鲜血慢慢从身体里流出,缓慢的朝下方的小沟壑里汇集而去,不多时,便慢慢汇集成小溪,浇灌着干燥的土地,她站在不远处的山包上,敌人的鲜血随着她额头上的汗水低落在从她脚下流过的一条血水上,然后载着她的汗水,汇聚到小溪里,但却没能将那鲜红的颜色稀释变淡。kanshun
她成了那一场战役的唯一幸存者,回去之后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尽管损失惨重,可还是大胜蛮夷军队……那是她前世的最后一战,她记得回头的时候,天边的日头也是这般如染血一般,泣血妖红,看上去有种狰狞可怖之感,仿佛一场灾难正在悄然降临,也仿佛是那上升蒸发的血气将原本金灿灿的太阳给晕染成血红色,像是海绵一样源源不断的吸扯着,直到所有的血都化为灰烬。
缓缓踱出小院儿,她甩甩头将心中不好的预感压下去,回头看了看在自己的捯饬中并没有多少变化的院子,微微一笑,脸上表情又恢复自然平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天边的泣血残红也一下沉落在地平线中,消失不见,天地间的光线一下就暗淡下来。
一面朝前走着,她暗自不解,这个小院儿的一切都很平静,一点也没有他们之前说的传言,什么琴声,什么酒杯碰撞声,整个柳家的人都没有听到任何异响,若不然她不会这么长时间依旧安稳淡定的住着,若是没有问题,王平之也不会那么痛快的就将房子卖了,甚至连里面的一切家具都没要,要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足够将整个汝城买下来。
建康人奢侈,从衣食住行方面就能看出,精神上的享受至关重要,因此王家这位名士才如此奢侈的全部用上好紫檀木,因此这院子里的任何家饰都非常珍贵且价值连城,可王家却是大方的什么都没要,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问题,真是奇怪。
柳瑶将这些疑问压在心底,既然没有任何问题,仆人也没有反应,便没有在意,去了马厩牵出一匹马来,翻身上马后朝醉仙楼走去。柳书意只是小憩片刻便回了东郊柳氏,等柳瑶到达醉仙楼柳书意已经等在那里,这一路上柳瑶走的并不太平,刚一出乌衣巷便被喜爱美男子的少女们围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得迅速打马前行但又怕碰到行人,因此她竟是走一些小路,兜兜转转耽搁太长时间方才迟了。
柳书意已经点好了菜,上好的金华酒已经在炉子上温着,满屋子酒香煞是醉人,柳瑶的酒量并不高,但她却能将酒水逼出体外,因此,两人坐下之后便开始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阿瑶……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要请我在这喝酒。”柳书意酒量亦是极好,因此几个回合下来,他只是脸色微红,并未有任何醉态,而柳瑶的头却是已经有些沉了,就算她能将酒水逼出体外,可还是有少许残留。
“因为阿瑶好些时候没能同哥哥好好说说话了!”柳瑶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柳书意闻言笑着说:“我们兄妹俩有话在哪不能说?你刚刚买了宅子,手头还是留些银钱的好,今天晚上我做东,算是弥补你来到建康之后的接风。”
柳瑶闭了闭眼,拿起手边的酒壶给柳书意倒了杯酒,借着袖袍掩饰,飞快的将隐藏在指甲里的迷药放了进去,说:“哥哥,阿瑶请求哥哥一定要照顾好父亲母亲。”
“阿瑶说的这是哪里话……”他说完,又觉得柳瑶这句话有些不对,可又在情理之中,因为日后柳墨元夫妻是要同他住在一起的,就在这时柳瑶又敬起酒来,也并未多想便饮了进去,两杯酒还未下肚,柳书意觉得脑袋有些沉了,再一看柳瑶,见她的目光也有些涣散,他皱了皱眉说:“阿瑶,我们是被人下迷药了吗?”
柳瑶好似没有听见他说什么,抬起头朝他吃吃一笑说:“哥哥今天的酒量真不高,竟然喝醉了!”她说着真像是喝醉了一样傻笑两声砰的下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柳书意此时再也支撑不住,重复着柳瑶的话,迷迷糊糊趴在了桌子上,不一会儿呼吸便沉重起来
而坐在他对面已经陷入昏迷的柳瑶忽然抬起头,微微蹙了蹙眉,走到柳书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确定他不会醒来之后,走到他身后将身上的水玉色胡服脱了下来,然后又脱下一层白衣继而露出里面的黑色夜行衣,从衣袖上拿下一块布系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无情的眼,整个人看上去立刻就有种肃杀之气。
一换上这种能掩饰的衣服,她便将体内的煞气释放出来,那墨色的眼看上去更加深邃,像是有黑色的墨汁在里面流动,整个人像是出鞘的利剑一般,恍似好久没沾染到血腥之气,有种迫切需要饮血的冲动。
隐藏在面巾下的唇角轻轻一勾,那细长的眼便微微一翘,让看到的人不寒而栗,便是已经陷入昏迷中的柳书意好似都感觉到,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幸好终究没有醒来。
那迷药的剂量虽然不多,但药效却极好,至少柳书意睡上两三个时辰是足够了!
柳瑶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冷风一下就灌了进来,她选择的房间临街,此时街上一个人也无,加之天气寒冷,来往的人就更少,楼层又高,夜色深深,最不会被人注意,因此她很快上了主街,借着夜色的掩饰,慢慢朝奉贤巷的袁家快速飞掠而去。
因为昨日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气温又下降了许多,街上行人少的可怜,醉仙楼又是离奉贤巷较近,因此柳瑶很快便到了袁家,为了不让人看出问题,她选择的路都是一些人经常走的,看不出任何问题的,即便有人要查,也查不到,至少在路上看不到任何脚印。
这个房子不大,只有两进,前面是袁亱夫妻跟袁老太太,后院便是袁海一家居住,如今袁海还未成亲,若是想找她,便只能去前院儿。柳瑶去了前世袁家安置妾侍通房的园子,果然在那里看见两个提着食盒匆匆回转的丫鬟,她赶紧藏住身型屏住呼吸。
“这个女人真怪。”其中一个水红色罗裙的丫鬟说。
“当然怪,没见是个疯子吗?”粉色罗裙的丫鬟一脸鄙夷嫌恶。
“那也是个姨娘呢!”水红色罗裙的丫鬟一脸讽刺的说道。
那粉色衣衫的婢女闻言冷笑两声说:“宁可当丫鬟,我也不当半个主子的姨娘,少夫人回来,你以为那些自认为爬得上郎君床的贱人们能好过?”她冷冷的说:“别看她现在过的很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一具尸体。”
这句话说完水红色罗裙的丫鬟没有吱声,少夫人走了不过几日时间,郎君就将少夫人身边的婢女收在房中,少夫人回来虽然表现平淡,可夜晚的时候却总能听见有婢女的哭叫声……她想起就满身发寒。
见她终于怕了,粉衣丫鬟也不忍心,握住她的手说:“好在我们的职责只是给这疯女人送饭,能远离是非。不过你记住了,日后在给这疯女人的饭菜中,可一定要检查好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遭殃的可就是我们了!”
“我省的。”红衣婢女小脸儿煞白的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隐藏在黑夜之中的房子,不知为何,那疯女人从不点灯,因此此时那隐藏在夜色中的房子像是匍匐在地的怪兽,看似沉睡,实则随时都会醒来爆发,给人的感觉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