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事之前,林永夜一直受你老板委托,帮他监视和偷拍伍倩。”暮照白回答,“你老板一开始估计是想拿这些照片威胁伍倩,但杀了人之后,灵机一动,决定拿这些照片伪造了一个畏罪自杀的现场。”
“……可这不对啊。”卷卷更加疑惑,“林永夜不是已经跟偷拍事业说再见了吗,怎么又跑去接受老板的委托了?难道是为了讨好老板,谋求升职加薪?”
“为了你啊。”暮照白明亮的双眼凝视着她。
卷卷愕然,叉到嘴边的肉都忘了吃。
“你公司法务部是不是有一个叫杨越的人?经过我们的调查,他之前还追过你。”暮照白笑道,“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经常约人去宾馆,然后偷偷拍下视频拿到黄网去卖……事情很巧,林永夜之前一直在那家黄网工作。”
卷卷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时间,公司里的谣言。
谣言里说林永夜找杨越大吵一架,还让他不许再接近自己。她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有点嫌他管太多,但现在看来……
“我们侧写过林永夜,他这个人有点胆小怯弱,容易屈服,但只要拿他重要的人威胁他,他就什么都肯做。”暮照白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在这件事上,他为你挺身而出,不但吓跑了杨越,还帮你料理了一个背后说你坏话的女同事,可惜动静太大,最终被怀恨在心的杨越和女同事告到你老板那,你老板那段时间刚好在为伍倩的事情焦头烂额,所以他没有辞退林永夜,而是以公布他的过去作为威胁,让他帮自己监视和窃听伍倩的消息。”
故事有点长,暮照白说完之后,端着酸梅汁喝了一口。
卷卷坐在对面,久久不语,最后啧了一声:“他真是个白痴。”
暮照白皱了皱眉,放下酸梅汁,不赞同的看着她:“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就换来你这么一句评价?”
“杨越那种人,我单手就能把他掐出汁来。”卷卷抬起右手,手指收拢打开,发出骨头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暮照白:“……”
“老板那里如果推不掉,那么虚以为蛇就好。”卷卷嘿嘿冷笑,“能在伍倩身上安监视器,为什么不能在老板身上安,等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就去告他,或者拿这件事不断威胁他,把他当成提款机!”
暮照白:“……”
“总而言之,我不需要他为我牺牲。”卷卷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认真道,“他也不该为任何人牺牲。”
卷卷感激林永夜为她做得一切,但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譬如在大姐的问题上,他其实不需要当牺牲品,只需要给大姐拟一份离婚合同,或者给她找个律师就行了。而在她的问题上,他也不需要牺牲,只要告诉她一声杨越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行了,是非曲直她自己会有判断。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如此,大姐如此,林永夜也是如此……
“……不过我也是个白痴。”卷卷叹了口气,右手撑着额头,有些颓然的说,“如果我能多给他一点信任,如果我能多给他一个机会……如果那天在烤肉店里,我能开口挽留他一句……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暮照白一言不发,温柔又怜悯的看着她。
犹如白玉神像居于烟雾缭绕之后,居高临下俯视世人。
“……老板会得到报应的,对不对?”卷卷用手掌按了按眼睛,然后移开掌心,盯着暮照白道,“死刑还是无期?”
“……他在法庭上坚持自己患了人格分裂症。”暮照白道,“现在正在市精神病院接受司法精神鉴定。”
A市精神病院门口,一辆警车缓缓停靠,车门打开,手上戴着镣铐,身上穿着黄背心的老板走下车来,两名警察左右架着他,朝鉴定中心走去。
走廊上,小刀与他们擦肩而过,朝着会客厅的方向走去。
打开会客厅的大门,干净的白瓷砖地,白色墙壁,白荧光灯,就像雪地。
一个穿着蓝色病号服的少年坐在桌子对面,就像雪地里开出的玫瑰花,纤细的身体是玫瑰的根茎,瑰丽的面庞是玫瑰的花瓣。
他低着头,正在折一朵纸花。
小刀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这三个月里,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做同一件事。”
少年停下手头的动作,抬头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每天晚上,她会把不同人的照片压在枕头底下。”小刀将香烟盒递到嘴边,叼了一根烟在嘴里,“少则十分钟,多则十几个小时之后,再将照片拿出来烧掉。”
“照片有什么变化?”少年问道,声音清澈美丽,就像流动的湖水。
“照片上的风景建筑都还在。”小刀拨动着手里的打火机,但一直没有点燃嘴里的烟,只是叼着解馋,“但里面的人没了。”
“照片里都是什么人?”少年问。
“没有规律。”小刀回答,“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她手里有几本相册,里面全是不同人的照片。”
“这些人现在什么情况?”少年追问道。
“都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小刀想了想,“不对,有两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