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前世离开父母,远去他乡求学的时候,贾仁一时触动旧情,竟不自觉眼中带了泪花,拉住柳湘莲道:“二郎你放心,有我在,薛蟠不敢为难你。”
冷二郎见了,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他自看的出贾仁眼中泪花不是作假,自父母死后还从未有人待自己这样好过,一时无语竟噎。
以前他虽说面上也当贾宝玉是朋友,但哪里又是心交?不过貌合神离,敷衍了事而已。这次却不同了,冷二郎心里却也不觉得那么冷了,自小父母早丧,让他尝尽世间冷漠,此时却也感受到了人情之暖。或者从此刻起,他冷二郎才真正把贾宝玉(他当然不知道此宝玉已非彼宝玉了)当成了朋友。那种可以交心,祸福与共的朋友。
然而像冷二郎这种素性爽侠,不拘细事的大侠般的人物,轻易并不表露心中所想,不过在心里记下这个朋友,面上还是一如往常,又向贾仁拱了拱手,道了声:“后会有期!”却还是要走。
贾仁怎么也不答应,问道:“怎么还要走?”
冷二郎本是一甩手便能将贾仁现在这个柔弱身子摔出去的,但他既心里将贾二爷当做了朋友,自不会伤着他,不好用力,反倒挣脱不了贾仁死死的纠缠,只得停下,说道:“二爷好意,二郎紧记。但虽说二爷同薛蟠是表兄弟,却恐怕也不能让他就此罢休。若是再耽搁,他的帮手来了,或请了官差,我便想走也走不得了,还请二爷放我去吧。”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要是以前的贾宝玉,他哪里管的了这事?但这时的贾宝玉可是换成了我们的极品衙内贾宝玉,他又岂会管不了这事?
“哈哈哈!”只听贾仁大笑了几声,说道:“二郎多虑了,此事我必让薛蟠罢休,否则,我便同你一起去外头逛个三年五载再回来。”
冷二郎想不到贾二爷竟能说出这种话来,睁大了眼睛,又是惊疑又是感激的看着贾仁。
贾仁又是哈哈大笑一阵,竟也带着些豪气,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也不用疑惑,我贾宝玉说出的话,便是天塌下来,那也是作数的。”
这时贾仁第一次自称自己是贾宝玉,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心中暗想:“日后定要让贾仁这个名字也正大光明!”(当然指的不是改名字了,嘿嘿!)
冷二郎竟被这一股气势惊得愣住了,怎么也看不明白:“怎么才一阵子不见,原本那个扭扭捏捏如个女孩般的贾二爷,怎么就变的这般豪爽大气了呢?”比他这个素性豪侠般的人物,却也不遑多让。
冷二郎又岂是那种扭捏作态之人?一时被贾仁激起了平时豪气,便不肯逃跑了,心中打定主意,就算贾二爷帮不了自己,自己也要直面接下来薛蟠的报复。
刚这般想着,却只见街角处人头攒动,一队皂衣衙役气势冲冲向这边赶来。原来有路人瞧见打架,便去报了官。
见衙役来了,薛蟠那些方才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装死的狗腿子们又来了精神,一个个连滚带爬的来到衙役们面前,见离的冷二郎远了,心想应该安全了,便纷纷七嘴八舌的向衙役们告起状来,说:“这是我们薛大爷,那厮不知是哪里来的歹徒,竟然无故就将我们大爷打倒在地上,我们与他理论,却不想也都被他打成这样。差大哥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赶紧将这个歹徒抓起来。”
有那聪明的居然还知道附在那领头的衙役耳边,告诉了薛蟠的身份,同时还塞了几吊银子过去。
那衙役得了好处,又知道了薛蟠身份,大叫一声:“这还了得?”便让手下众衙役们将冷二郎围住。
冷二郎虽说武艺高强,却也不敢和官差动手,只得站在那束手就擒。
“慢!”这时,贾衙内却发话了:“这只是个误会而已。我们原本都是朋友,只不过喝多了酒,一时恼了才动的手,不过朋友间的玩闹而已,你们何必听那些人一面之词,就要错抓好人?”
这些衙役一向有些眼力,一看便知贾仁应该也是有些身份的,也不敢用强,只道:“是非对错且先留到堂上向我们大人辩白去,我们只负责抓人,其余之事恕我们无能为力。”
这番话说的倒是圆滑,既满足了薛蟠那些奴才们抓人的要求,又不至于得罪贾仁,一看便知是同权贵们打过许多交道的老油条子。
贾仁一看和他们说没用,便去拉躺在地上的薛蟠,想让他说一说。可谁知薛蟠早就被打的满脸的血,牙都掉了一嘴,哪里还说的出话来?况且他心中有气,也正想着要收拾一下柳湘莲呢,怎还会替柳湘莲说话?至于薛蟠那些狗腿子,只知道主子受人打了,他们都逃不了干系,一心只想着拿了凶徒来抵罪,平时虽认得你贾二爷,此时却不认得了。
这帮衙役们再不磨叽,呼喝着就要上铁链拿人。贾仁大喝一声,道:“不用你们拿,我们随你们去。”
这帮衙役心想是非曲直反正由老爷判就是了,我们只要把他们带回衙门便是,如果他们有背景的也不至于得罪,没背景的话,过后再收拾也不迟。于是衙役们便也不用刑具,只左右将他们围住,说道:“那走吧。”
贾仁向冷二郎点了点头,向他投去一眼叫他放心的神色,反而走在了前面。
冷二郎见贾仁在危难时刻也与自己站在一起,内心感动,更加打定主意要一辈子都把他当朋友。当下也不说什么,跟在贾仁后面也往前走。
他们倒是显的慷慨激昂,气势如虹,但却把贾衙内的那些手下们可给急坏了。钱二、茗烟赶紧拉住衙役们,就说出了贾衙内的身份,并也塞给了他们一些银子,叫他们行些方便。
这一下,可就让这些衙役们犯难了,他们是衙役,人家可是衙内啊!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自然知道贾家的势力,但薛家也不可小觑啊,两边都是衙内,两边都不能得罪,他们一时可就犯难了。
这时还好贾仁说了一句:“走吧,随你们去一趟衙门把事情说清楚了也好,省的你们日后还拿这事来作文章。”
这可就解了这帮衙役们的难题了,既然贾衙内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便将现场之人,包括薛蟠也被他的狗腿子扶着,都往京兆尹衙门带,不过此时他们对贾仁和柳湘莲就显的极为客气了。
钱二和茗烟等小厮见二爷都发话了,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得护着贾衙内身边,也跟着走。
一行人穿过几条大街,逶迤往京兆尹衙门走,贾仁走在前面,倒不像被押解的犯人,反而像将军带着一群士兵似地,大摇大摆。再加上那帮衙役们也对他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一时让街上的人见了,惊疑得无语对望。
京兆尹贾化贾雨村听闻闹市有人斗殴,便拨下差签,派了一队衙役去将一干人等押来受审。不多久,有那门子来报:“嫌犯等皆已带到,现在大堂等候大人审问。”
贾雨村升堂问案,在“明镜高悬”牌匾下刚一坐下,却见那大堂上站的犯人竟是贾府二爷,惊了一跳,竟不顾官仪,直接就从堂上走了下来,嘴里“哎呀”了几声,连声说道:“这是怎么的?这是怎么的?我叫这群小子去抓在闹市斗殴之人,倒把二爷带来了?”
这一幕,把方想跪下求青天大老爷做主的薛蟠那些家奴们给惊了一跳,这一惊,非同小可,直把他们吓的直直跪了下去,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头顶着地,再不敢抬起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以前那个说话也总是细声细语,连他自己的奴才们都敢和他开玩笑的贾二爷,却得京兆府尹这般看重,心中早知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只得跪在那听天由命罢了。
薛蟠也是惊的不知所措,本还依依呀呀,想说什么,此时却也低着头,什么话也不敢说。
至于那帮抓贾衙内的衙役们也是吓得心惊肉战的,但同时也在为自己没怎么为难贾衙内而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