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贾宝玉轮夜值,这边贾宝玉和妙玉静静的品了一回茶,便进宫当差去了,那边大华朝相府,范源书房,范源和几个范党核心人物却也在品茶,一边品茶,一边聊着些家国大事。聊着,聊着,也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他们就聊起了贾宝玉来。
“恩相,之前我有一事不明,一直不敢问,憋在心里久了,今日实在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冯舒问道。
范源点了点头道:“己苍何事不明但说无妨,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冯舒喜道:“恩相说的是。我一直不明白的是,我们与贾府一向不对付,为何恩相还要在圣上面前保举贾政出任浙江布政司呢?虽说浙江乃是非之地,但浙江布政司毕竟举足轻重,倘若贾政在那位置上坐稳了,岂不是对我们大为不利?”
范源抿了口茶,笑道:“己苍问的好,考虑的也不错,不过却未想明白其中深意。”
“哦?难道恩相此举另有其他考虑?学生愚昧,实在想不明白其中道理,还请恩相明示。”想了想,冯舒又觉得或许此事需要行事机密才能成功,又忙摆手道:“学生唐突了,此事必应机密行事方可,却不可应我而走漏了消息,使得恩相妙计不成,那可就罪莫大焉了。”
“哈哈哈”范源爽朗的大笑了一阵,摆了摆手道:“之前或许还要保密,可如今事已成矣,却无需再保密了,我这边告诉你其中因果。”
冯舒等范党忙放下茶杯,恭敬的听着。
范源道:“浙江布政司举足轻重,我岂能不知?我之所以举荐贾政出任此职,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其实,在背地里,我早已派出大量人手收集贾府罪证,所谓欲取之,必先与之,保举贾政担任要职,一来可叫贾府放松警惕,更好收集到贾府的把柄,二来也可掩众人耳目,我既在圣上面前那般大力保举他,之后再收集罪证扳倒他,却没人能说我公报私仇了,如今贾府罪证收集齐全,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尤其是贾宝玉那小子,定会死无葬身之”
范源保举贾政,日后贾政犯事,如果圣上追究,范源是有连坐之罪的,然而,范源偏要在扳倒贾府之前保举他,却正体现了他的高明之处。
一般情况下,保举人和被保举之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没有哪个人会在保举了别人之后,再把他扳倒,偏偏范源反其道而行之,便可摆脱自己公报私仇的嫌疑,甚至有些大义灭亲的性子了,虽说贾政倒台,他因之前的保举行为必定会受到些牵连,但想来也不会太大,这点损失比之扳倒一个对手而置身事外,实在不算什么。
明里范源保举贾政,暗里却调查贾府罪证,好一个“欲取之,必先与之”。
………【第六十三章 为她们撑起一片天】………
“更何况浙江布政司岂是那么好当的?你们忘了上一届浙江布政司的下场了吗?那地儿错综复杂,以贾政这么点能力,恐怕没等他坐稳,就被撸了,我在浙江也有许多门生故吏,再给他火上加点油,甚至叫他落个上届浙江布政司一样的下场也有可能。”范源眼中闪着阴厉的光彩,说着说着,就有些兴奋起来。
“妙啊此计正是‘十面埋伏’,叫他逃无可逃了。”冯舒等一众范党真心佩服范相行事之狠辣,考虑事情之周全,不由都大赞起来。
宰相手段,果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人陷入绝境
今夜月明星稀,天气爽朗,贾宝玉身配宝剑,侍立乾清宫外,抬头见夜色微醺,微风拂面,心情有些轻快。
“贾宝玉,进来”
贾宝玉正感惬意时,忽听康正帝唤他,声音有些愠怒,贾宝玉心中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并不敢耽搁,解了剑,忙推门进去。
行了礼,贾宝玉才站起来,偷眼去瞧康正帝脸色,显见有些怒容。只听康正帝厉声道:“贾宝玉你可知罪?”
一开口就是问罪,显见这回不同于曾仕强弹劾自己,贾宝玉自然不能认罪,一脸冤枉的表情道:“臣近来除了进宫当差,便是入国子监读书,并未做过其他事,实不知何罪之有。”
“哼不知何罪之有?拿去,你且看看这些奏折。”说着,康正帝从御案上拿起几份奏折,扔在了贾宝玉面前。
贾宝玉拾起,只见这些奏折上的署名是中书侍郎付笛生、大理寺少卿郭品、尚书左仆射汪涵,这些人可都是朝廷四品以上大员,而且还有一份奏折竟是朝廷从一品大员的折子,少保曾仕强。
付笛生是那个号称京城第一才子付成的老子,郭品是那位想买吴泽诗词参加濮山诗会的郭公子的老子,汪涵是在国子监遇到的汪琦的老子,曾仕强不用说,乃是曾晋鹏的老子,贾宝玉一看是这些人,心知这关可就有些难过了。
“哈哈哈”
范相府,范源听了众人真心实意的赞颂,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爽朗的大笑了一阵,接着道:“自从太后大寿以来,我便一直对贾宝玉那小子让步,实乃骄兵之计也。贾宝玉再如何厉害,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小儿,难免心浮气躁,我稍示之以弱,他必越发的骄纵,便更容易抓住他的把柄。果然,一切不出我之所料,贾宝玉那厮屡次得意,见我一直隐忍,行事竟越发嚣张,先后得罪了中书侍郎付笛生、大理寺少卿郭品、尚书左仆射汪涵、少保曾仕强等朝中重臣,这却是他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了。”
冯舒等范党得知贾宝玉竟得罪如此多的朝廷大员,都咋舌不已,心想这回看来贾宝玉却是真的死定了。
范源又道:“如此正好,我都不用自己出面,只要在其中稍加斡旋,这些人便都不会放过贾宝玉了,这几日他们已经陆续向圣上上了弹劾贾府、贾宝玉的折子,罗列了各种罪名,如此多的朝廷重臣,所列如此多的罪行,就算圣上再怎么宠信,我倒要看看贾宝玉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妙啊恩相手段果然高明,贾府垮台后,却要看朝中还有谁敢和恩相作对?”冯舒等一脸的叹服,心中都在庆幸还好自己是范党,要不然可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范源给算计了呢。
范源摆摆手笑道:“朝廷怎容的一家独大,贾府倒台后,我是要暂敛锋芒,向圣上请辞的。”
冯舒等都不解其意,忙问:“恩相在朝中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却何故如此之早便生退隐之心?”
范源之所以能爬到如今高位,可不是凭运气来的,他的心思可比一般人都要深远。自古一味激进,不知退让的宰相,哪个能得善终的?更何况他深知康正帝,乃是个胸怀大志的明君,在明君面前不需要名臣,更不需要权臣,他若是将朝中一切对手打倒,再无对手之后,还不知退让的话,恐怕下一个对手就会变成康正帝了。范源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康正帝的对手,他也没要做曹操的野心,只盼能忠于圣上,在圣上的庇护下,安安稳稳的享受人间至极的权势富贵,最后得个寿终正寝,恩荫子孙的结局,这辈子也就够了。
范源为了这个目标,他是不会轻易去触犯圣上逆鳞的,每回在自己权势将要达到顶峰的时候,他总会选择先行退一退,也正因为此,他才深得康正帝欢心,以至于屹立朝廷如此多年,却依然还能不倒,范源可谓是深知为官进退之道,并且将此道利用到了极致。
范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暂时退让,并不是要退隐,说不定圣上日后起用,官复原职也未可知。”说着,范源目光看向了远方,冯舒等人见了,只觉的范相当真是高深莫测啊
其实范源是深知自己就算自动请辞,康正帝也不一定会应允的,就算应允,日后起用也是绝对的,他这正是以退为进之计,可谓高明之极。
接下来他们讨论的就只是贾府倒台后的事了,范党如何在贾府倒台后得到最大的利益以及范相要如何退一退,退到什么位置等等。在范源和他的党羽眼里,贾府就好像已经倒台了一样,如今所要考虑的就只剩下贾府倒台的善后事宜,其他竟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