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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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你睡不着就吃药啊,给我打电话能解决什么?”
“哄我。”
“你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吗!”
“我当你是。”
才听了几句,雁回就难以想象“自己”会用这种无理取闹又假装可怜的语气说话,他以为录音里的池烈下一秒就会发牢骚挂断,结果安静过后,却听到池烈态度变平和:“你听歌吗,我发你几首我最近喜欢的。”
就这么干脆地迁就“自己”了。
“不听。”录音里的雁回道。
“那睡前电台什么的。”
“不听。”
“你好烦啊!那你要听什么才能睡啊?”
“我想听你□□。”
“……滚、滚滚!”
“怕什么,我又看不见你是怎么弄的。也不会录音的。”
这不是录下来了吗……雁回听到这里才忽然发笑,原来这个时空里的自己能这么得寸进尺,把谎话当保证,分明是在哄骗对方上钩。可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恶劣,反而想嘲笑池烈愚笨,怎么什么话都信。
雁回随意点开很多聊天记录和音频,仿佛在读取别人的记忆,尽管这其中的主角和自己身份一模一样,他却难以找到代入感。那两个人的交流模式难以界定关系,没有恋人的温情,却比普通床伴暧昧,他见识到了一个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虚假温柔的雁回,对,十分虚假的温柔,虚假到哪怕把真实藏进去也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他把聊天记录翻到最尽头,总算知道池烈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了,然后他不可置信地长叹一口气。
对脑子这么笨的学生下手……这个时空的雁回真是疯了。
【四】
工作地点还是雁回熟悉的学校,课表也无变化。唯一的疏忽是他今天忘记遮挡右手中指上的刺青,被学生们议论半节课。下班回家,他看见昨晚的外卖还原封不动摆在桌上,看样子池烈一直没吃饭。
大概是因为听到外面有动静,池烈很快就从卧室出来了。他盯着雁回的脸确认半天,发现依然不是自己等的人,悻悻地转过头,又回去抱手机躺着。
雁回叫住他,伸出右手问:“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吗?”
池烈看了一眼他中指,嗓音哑哑道:“没有,我觉得好看就让他纹了。”
雁回点头,垂手摸口袋里的烟,却被池烈制止。雁回打算去阳台抽,池烈也不同意,理由居然是最简单的“吸烟有害健康”。雁回说:“我觉得我比你有资格支配这副身体吧?好歹这还是我自己。”
这理由让池烈有点无法反驳,他迟疑了一下,又理直气壮地说:“你没资格,雁回已经卖身给我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是以这种句式展开,雁回还是很不适应,池烈那份强硬态度让他觉得碍眼,明明电脑储存的文件里显示池烈不是掌控欲旺盛的性格。因为自己占用了这副身体吗?雁回收起烟盒时又看见了手指上的刺青,随后他慢慢意识到——这个图案对池烈来说的确没有意义,但对这个世界的雁回来说……“纵容池烈”本身就是意义。
趁他愣神,池烈把烟盒夺去了。
雁回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忽然起了逃离的念头。这个时空果然糟糕透顶,到处都是自己不能理解的事,连这副身体的主人也背叛自己。
“他要是回不来了呢?”雁回问。
“会回来的。”池烈笃定道,他的思维早就自动屏蔽了其他可能性。从雁回消失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也好像跟着空白一段,记忆不止存在于自己脑中,更被对方携带走一部分经历,但凡少一天相处,都无法铸就成独一无二的彼此。
如果雁回不回来,那他也不是原来的池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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