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郑氏归顺我朝,朝中大臣屡屡提到废除海禁,今日明珠亦重提此事,且上个月琉球也上奏说派留学生来国子监进修,朕看这禁海令和迁居令怕是持续不了太久。”康熙边朱笔批复密折,边同曹寅闲聊朝堂之事。
两人为君为臣,亦友亦亲,不便同朝臣、后宫言语之事,康熙也会同曹寅提及一二,事无大小,皆不避讳。
正说到何时废除合适,梁九功进殿禀告,说齐嬷嬷在门外求见,康熙手中的笔顿了顿,道:“想必是皇额娘有什么事情,请她进来。”
齐嬷嬷迈过门槛,先行了个礼,而后说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齐嬷嬷过来,是皇额娘有什么吩咐吗?”康熙心存疑惑,齐嬷嬷乃是皇额娘最为信任之人,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怎会亲自过来?
“娘娘想请皇上去宫中坐坐。”齐嬷嬷说道。
“是有何事?”康熙搁笔问道,不由得打量了几眼齐嬷嬷,试图看出一点端倪。
齐嬷嬷早就练出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只是淡淡说道:“许是安嫔今日来请安,触动了太后娘娘的心事,便想请皇上过去一叙。”
齐嬷嬷自然有自己的私心,既然不能提宜妃,那就都冲着安嫔来吧,毕竟这事儿按在她头上也不冤枉。
得了,又是安嫔那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康熙头疼,之前他就发现李氏喜欢搅和在宫中各种是是非非中,碍着前朝,每次小惩大诫她却依旧不长记性。
安嫔李氏的祖父是抚西额驸李永芳,李永芳乃是明朝的边将,是戍边明将中向努尔哈赤投降的第一人,其父刚阿泰也曾是朝中三品大员,有平叛之功,虽因侵蚀军饷被夺官,但是李氏的叔伯可都是一等的爵位。
李氏入宫,未生子便有嫔位,一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家世出身,其次就是入宫伺候的时间足够长久,晋升嫔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若非如此,就凭借她那蠢上天的脑袋怎么可能到这个位置?且,若不是为了安抚降清汉将,就凭借她的才情相貌,恐怕也不会留牌子。
入宫多年,连最基本的看人脸色都没有学会,至于揣摩圣意,更是一塌糊涂,好在往日一心也只是扑在皇上身上,惹出的乱子也不是特别棘手。
今日她又如何惹得皇太后不快?皇太后着齐嬷嬷亲自来请他,这次怕是难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思及此,康熙烦躁不已。
梁九功对着守在殿门口的魏珠使了个眼色,魏珠心领神会,立马溜出去打听消息,等到康熙走到皇太后处,已经知晓事情的经过,恨不得将安嫔拖出来骂得狗血淋头。
路过正殿的时候,康熙大步流星,衣摆跃动,未曾对还在罚跪之中的嫔妃施舍半个眼神。
一见到康熙出现,安嫔眼睛一亮,正欲行礼,话还没到嘴边,康熙已经走远,她那痴迷缠绵的目光追随着皇上的背影,依依不舍。
跟在后面齐嬷嬷将一切看在眼中,暗骂,事到如今还看不清形势,果真是个拎不清蠢犊子,难怪不得宠呢。
进了内间,康熙换上了一副笑脸,语气温和,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今天叫孩儿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后宫掌事之人虽是皇贵妃,有什么风吹草动,皇帝怎么会不清楚呢?
皇太后看着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儿子,心中不免浮上几分失望,面上却是带着慈爱,缓缓道:“这几日,哀家闲来总是梦到先帝,便想去五台山镇海寺去上香礼佛,为先帝操办祈福法会。”
这理由虽假,却冠冕堂皇到连康熙都没法说个“不”字,想来是皇太后早已经想好了的,“此去山高路远的,儿臣担心皇额娘的身体,不如派个人前去也是一样的。”
“先帝托梦给哀家,自然是希望哀家亲自去一趟的,假以他人,恐怕不妥。”皇太后继续说道,好似真的对先帝多有尊崇一般。
“若是因为安嫔之事,皇额娘大可不必如此,若是气坏身子,皇额娘难受,孩儿心中亦是忧惧难忍。”康熙说道,因着自己的妃子把皇额娘气到出宫,朝中的大臣的折子恐怕能把人给淹没了,顺便还祭出杀手锏,“您若是出宫,能舍得胤祺?”
这表面的功夫谁不会做呢?皇太后淡笑道:“胤祺现如今有宜妃带着,哀家极为放心,左右也无什么事情牵挂,便走上这么一趟。”
康熙又道:“怎么就没有事情牵挂了?宫中这么多孩子,都是您的乖孙,要不让胤祚来陪您几天,他现在会背诗了,德妃上次让他背了好几首。”
有佟皇贵妃在前,皇太后怎么会和永和宫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她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些,“德妃教子严格,哀家怕耽搁了胤祚的学业,再者,胤禛养在皇贵妃名下,哀家再养胤祚,德妃心中该有意见了。”
“能让皇额娘养着,那都是胤祚的福气,德妃感激都来不及的。”话虽如此,康熙也没再提胤祚,话题一转,“胤禟那小子也不错,前些时日还跟朕怄气,皇额娘不如抱过来解解闷。”
这话说得连齐嬷嬷都忍不住瞧了康熙一眼,宜妃前脚接走了五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