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到你出来呢。”
雨竹小心的看了热火朝天谈着一棵老参药效的众女眷,将声音压了又压,“我婆婆让我来的。”
陈三奶奶掩嘴轻笑:“我也是婆婆让来的,不过是我求来的,在家里实在是烦了。”
她的父亲外常年再地方为官,从小守得管束就没有京城那般严苛,等快要婚配了才回到京城,自然是比一般的闺秀小姐受不得拘束。
“诶,你知道周家姐姐是怎样出事的么?”安静了一会儿,见女眷们谈论的话题又转移到了城西出了个高明的大夫,对保胎很有一手,她又闲不住了。
雨竹老实的回道:“说是不小心摔了。”
“你也信啊,!”陈三奶奶急了,一副无语望天的模样,往雨竹那边又凑了凑:“要是自己不小心摔了,德安公主会那般生气?你不要谁说都信好噶。”不过她最喜欢跟这种人说话了,特别有成就感。
“德安公主为什么生气啊?”雨竹好脾气的问道。
“这还不简单,周家姐姐不是摔的呗。”陈三奶奶翻了个白眼,耐心的解释:“现在有说是她经过的地上被抹了油,还有说是被宫人不小心撞了。”
见雨竹一副被惊到了的模样,她有些得意,“我猜啊,这肯定与诸邑公主脱不了干系……你想,宫里以前办了多少宴席,哪一次有外命妇出事的?听都没听说过。这诸邑公主一回来,立马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说不是与她有关,谁信啊?”
雨竹被她这赖皮的言论惊了一下,想想又有道理,没准儿就是故意破坏太后的寿辰出出恶气呢,反正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摇了摇头,小小声:“这话可不能乱说,没有证据啊,再说了诸邑公主这才回宫呢,哪里能将手伸这么长?”
陈三奶奶也被问住了,吭哧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憋出一句:“就是这样的……反正你也说了的,不能告我状。”
雨竹有些哭笑不得,正想说话,眼角忽然暼到这边的动静已经被周边几个夫人注意到了,便闭了嘴,笑了下,让她放心。这陈三奶奶还真是有些……幼稚,不过眼睛莹润润的,仍像是无忧无虑的少女一般,看的人心里也舒服。
又过了一会儿,德安公主也出来了,众女眷忙上前行礼。
雨竹偷眼打量,今天德安公主穿着一件桂子绿流云蝙蝠薄锻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容柔和,浅浅而笑。雨竹忽然起了一种错觉,要不是刚才和陈三奶奶说了那么一番话,怕是自己都要以为昨天只是一场梦境了……了无影响。(未完待续)
第168章 再去禅业寺】………
德安公主一出场,女眷们顿时又热烈了起来,话题一个接一个,这位公主可不是个爱热闹的,很少露面,平常可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现下有了机会怎可放过?转眼间德安公主身边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众女眷说话虽斯文,姿态也优雅端庄,可雨竹却恍惚看到了阵阵硝烟自他们头顶升起…···
陈三奶奶也不耐烦过去凑热闹,拉着雨竹在一边浑水摸鱼,“……你最近看到如清了没,我好几次都递了帖子想寻她说话去,可惜总被她婆婆找各种理由挡了。又嘀咕着:“没想到谭家大夫人这般严苛。”雨竹想想也却是许久未曾见过如清了,还与陈三奶奶开玩笑,莫不是有孕了?午饭后又小憩片刻,各家女眷便纷纷离去,雨竹最后辞了陈三奶奶,上了自家马车。刚出门拐了个弯儿,便闻得车夫惊叫:“二爷。”雨竹惊讶的看了眼华箬,挑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只见程巽勋骑在他那匹纯黑没有一丝杂色的高头大马上,墨染的黑眸正定定看着自己,带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昨晚醉酒后发了酒疯,偏偏她在酒醒后还隐约记得当时做了哪些“好事”,早上装死躲过去了,现在再看程巽勋那张冷肃中带着禁欲感觉的脸,她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心中忐忑的很,赶忙放下帘子不敢再看。接着听到外头传来低低的交谈声,然后马车掉了个头·又加速驶了起来。“他这会儿怎么来了?”雨竹嘀咕着坐在马车里,华箬使劲憋着笑,给自家主子顺毛,“凑巧,一定是凑巧。”她如今已经是全能丫鬟了,什么事情都能上手。按说有些事情是由通房伺候比较好,但是阮妈妈几个哪里会让通房靠近主屋,也领着她们几个上了。雨竹吸取教训,只偷瞧了一眼就再不敢撩开帘子了·渐渐听着马车外头的声音由喧嚣转为寂静,竟像是出了城一般,心里不由疑惑,这是要去哪里?马车小小的颠簸了一段,已经能听到间或传来的婉转鸟鸣和秋风吹过枯叶的沙沙声响。这是……到山上了么?“到了。”男人的声音在车门口响起,接着门帘被撩开,程巽勋含笑而立雨竹忸怩了一下,咬牙厚着脸皮提裙子下车,要比厚脸皮她还真是独孤求败!入目便是青黄相接的树林,以及掩映在其中的古朴寺院。这不是禅业寺么?雨竹疑惑的看向程巽勋·原谅她的庸俗,可是现在美丽的桃花没有,甜蜜丰润的桃子也没有······难不成要陪老和尚敲木鱼,念经?见程巽勋脸色沉凝的往里头走,雨竹只得按下胡思乱想,提步跟了上去。
距上次前来赏桃花已经过去了数年,那时她还只是个小丫头……现在再来,却已经嫁做人妇,再加上当初春意盎然,处处都是生机勃勃·草木欣荣的模样,这会儿却是深秋,除了松树和几棵不知名的树还是墨绿苍翠之外·满目具是萧然寂寥……她实在是很想忧郁伤感一把,捧着心叹几句年华流逝,人生无常,再迎风洒几滴清泪······可惜,最后还是没酝酿出感情来······只得闷着头走路。百年古刹,古朴悠远,斑驳的青砖还留有点点青苔的痕迹,如同一幅历尽沧桑的古画。程巽勋熟门熟路的带着雨竹七拐八拐·偶尔遇到路过的小沙弥也是见怪不怪·打了个稽首就离开了,看来是极熟悉了。最后停在了一个后寺东北角落的一个小院子前·院门半敞半闭,透过敞开的院门·可以窥见里头的古旧朴素。“这里是?”雨竹心里陡然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厮莫不是在寺院里养了外室,然后有孕了?生了?来找她摊牌了?顶着一脸狗血看着程巽勋,寻求着答案。程巽勋也在看雨竹,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进来吧。”率先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雨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种地方怕是除了遮风挡雨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作用了——墙面已经斑驳剥落,裂开的墙缝间有败颓的野草,屋外还摆着几颗破破烂烂的白崧。环顾一周,雨竹甚至还在院子中间看到了废弃的一小块菜田!短暂的震惊之后,雨竹就把程巽勋养外室的猜测啪回脑海深处,往里又走了几步,丝毫不介意脚上精致华贵的绣鞋染上尘土。
约莫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吱——”的一声,门开了,里头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穿着一件青布薄棉直裰,通身没有一丝绣纹,肤偏黑,但五官却长得十分清秀,眼睛细细长长的,又黑亮,此刻薄唇抿的紧紧的,左颊上甚至还有一颗小酒窝,初时的目光有些惊恐,等看到外面挺拔的身影后才镇定了下来,甚至还有些欣喜。“程大哥!”少年轻轻唤道,想要上前,却在看到旁边衣着华贵,眉目如画的女子后生生止住了脚步……在雨竹忙着解惑的同时,同样在京郊的庄子上红豆也在“忙着”。“放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连我去园子也要管么?”红豆抢步上前,细长白皙的手指指着眼前仆妇的鼻子就骂,“瞎了你的眼,竟敢拦我,还不让开!”
眼前的妈妈梳着规整的圆髻,头上只插了一根细长银簪,身材干枯,看着恭敬,眼中却尽是漠然,“您不要为难奴婢们了,这是王妃亲自下的命令,您便是打死奴婢也是出不了门的。”
扶柳扯出个笑容,上前劝道:“王妃也是为您好,只要您身子养好了自然是可以出去的。”心中却是止不住的烦躁,难不成这疯子在这庄子里待到什么时候,自己便要陪到什么时候么。
红豆想到最近几个月日日都要喝苦的要命的药汁子,还要忍受这些看庄子的婆子棺材板一样的老脸,心中遏制不住的升起一股无名火,在王府里要伏低做小,难道到了庄子上,面对一帮子奴才还要她忍气吞声么!“啪——”一个半人高的景泰蓝莲花纹玉壶春瓶被砸的粉碎,飞起的碎瓷甚至落到了那妈妈的鞋面上。接着坑桌上盛药的一个琥珀碗也砸到了地上,褐色的药汁子洒了出了口恶气,红豆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那帕子擦了擦手,冷笑道:“我记着你了,咱们走着瞧。”“侧妃想是病还没好,而且又重了些,明日换个大夫吧。”那干瘦妈妈眉毛也不曾动一下,吩咐小丫鬟进来收拾打扫后便退了出去。红豆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她好不容易收买的大夫,连要请他转交给世子的信都写好了……那干瘦妈妈刚出门,扶柳也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孙妈妈。”扶柳笑着跟上去,试探道:“这样真的不打紧么?里头这位可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人,万一以后世子爷想起来了···…东山再起……可怎么是好?”孙妈妈终于露出个不屑的表情,“听说过一句话没有,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哼······本来就不是个凤凰,如今再闹翻了天去也只是秃毛鸡罢了。”
她看了看扶柳娇花似地容颜,微微一笑:“再说了,后宅始终是女人的地头,你当王妃和世子妃是吃素的么,那两位可是正经主子,比什么侧妃可靠谱多了······世子爷年纪轻轻,正是贪图新鲜的时候,就喜欢那些温柔小意儿的,谁耐烦日日对着个泼妇?”“满园子的开的正好的花不采,单恋一朵过时的?”孙妈妈摇着头离开了。扶柳怔怔的立在原地,半响,才跺了跺脚,折了回去。“怎么说的?”见扶柳进来,红豆忙支起身子,急急问道。扶柳脸色不大好,“孙妈妈不肯接。”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放在炕桌上。红豆扫了那包首饰一眼,眼中露出一抹狠色,要是孙妈妈身边带了孙女、孙子什么的该有多好,抓了她的宝贝疙瘩,还怕她不违逆王妃转投自己这方……可惜。
现在最关键的便是怎么将自己在这里受苦的消息递给世子爷知道,硬的来不了那就只能来软的,可惜带来的银钱不多,好藏歹藏才弄了这么多,前些时候收买大夫又用了一些,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她一直相信人不背叛的唯一原因就是摆出的利益还不够,她需要从长计议,总有一天她会找出破绽的……
想到这里,红豆微施粉泽的脸上露出一个隐忍的笑容,拉过扶柳,在她掌心放下一支赤金的金簪,和善道:“我知道你最是忠心,大老远的跟我过来······你放心,等我回到王府,定不会亏待了你去。”“世子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