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还是这间卧室,墙上挂着童辉与梅小佛的结婚照,玩具大头狗摆在抽屉柜上,衣橱里妻子的衣物一切维持原样,妻子的鞋整整齐齐摆在鞋柜里,她用的毛巾也挂在卫生间里,重新洗过了,散发着清香。
除了在公安局办理了死亡证明,妻子的意外,童辉没有通知任何亲朋好友,更没有举办葬礼,那些被他带回家的女人,都以为他妻子还健在,只是出差去了,这样童辉可以省却很多麻烦,那些女人就不会抱有“你娶我吧”的幻想了。
现在,躺在童辉身边的这个女人叫小芹,是一家整形医院的护士,童辉曾受邀在她们医院做过两例手术,医生和护士就象演员和她们的经纪人,在工作中会形成一种特殊的默契,于是就很容易产生恋情。初次约会在星巴克,第二次约会在餐厅,第三次约会在电影院,电影一结束,童辉就把她带回了家。
对童辉来说,女人大都在三次约会之内搞定,就象程咬金的三板斧一样。
走进这间卧室的时候,小芹跟别的女人一样,对那两扇可以移动的大镜子发出“哇!”的一声,童辉习以为常了,再过一会儿,叫声就会延续到床上去。
小芹睡着了,头枕着他的胸膛,这让童辉很不舒服,胸口好象压了一块石头,有点胸闷,不过望着这个可爱的女孩,童辉又不忍心把她推开,只好让自己的胸受委屈了。
环顾卧室,他把目光停留在婚纱照上,照片是五年前拍的,当时的童辉比现在要瘦,穿着一套租来的礼服,梅小佛一袭婚纱,靠在他身上,脸上荡漾着幸福女人特有的笑。
照片是新印的,而且放大了,相框也换成了装油画的烫金木框,既大又沉。不知为什么,童辉觉得照片上妻子那双眼睛始终在盯着自己。
“也许是照片放大的缘故……”童辉在想,“眼睛变大了,才会有这种效果。”
当他把目光转移到新郎的脸上,却有了一种更怪的感觉,新郎的脸(就是他自己的脸)有点变形,仔细看看,好象后面隐藏着另一张脸……
童辉把眼睛闭起来,不想再看了。
一小时后,小芹醒来了,她穿着内衣,在大床上摆了几个瑜珈的动作,床足够大,童辉靠在一边欣赏着。
“哇,大头狗,好可爱哎!”小芹跳下床,光着脚跑向抽屉柜,欢喜地把它抱起来,又是摸又是亲。
“送给我吧!”小芹以为童辉一定会满口答应,没想到童辉的反应很平淡。
“另外给你买一个吧,那是我太太的。”童辉轻描淡写道。
小芹朝墙上挂的婚纱照瞥了一眼,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把大头狗放回原处,大概是有了自知之明,在人家夫妻的卧室里,她只是一名匆匆的过客,还能提什么要求?
童辉看出她的不自在,换了种口气,想缓和一下气氛,说:“我去放热水,洗个澡吧。”
小芹嗯了一声,眼圈微微发红。童辉装作没看见,赶紧走开,免得她眼泪掉下来,自己少不了一番抚慰。
卫生间里,童辉把龙头扭向左边,把水管里的冷水先放走,一边从盥洗箱里拿出一块崭新的毛巾。每个来他家的女人,他都提供一块新的毛巾,人走了,毛巾就丢弃了。不知道是做医生的缘故,还是他长期跟女人打交道的缘故,他发现自己的嗅觉越来越灵敏,可以闻出每个女人身上不同的气息,五花八门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冷水渐渐热起来,汩汩地从水龙头里涌出来,童辉在考虑,要不要两个人一道洗……
忽然,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声尖叫,把他吓了一跳,急忙返回卧室,就见小芹坐在床上,脸朝着大衣橱的镜门,脸色惨白,嘴唇发青,人哆嗦成一团。
魔镜(4)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童辉着急地问。
小芹用手指着镜子,语不成声地:“镜……镜子……”
“镜子怎么了?”
“里面有……有人!”
童辉首先想到的是——衣橱里躲着人!他猛地拉开右边一扇移门,两扇移门装在滑轨上,别看又大又沉,拉起来却十分轻松。橱内除了堆放整整齐齐的衣物,不见一个人影,他拉开左边一扇移门,检查了一遍,还特意把挂大衣的衣架子一个个分开来,谨防有人躲在大衣后面,依然一无所获。
“不是那里面,是……是镜子里面。”小芹说。
镜子??
童辉拉上移门,两面大镜子几乎把卧室里所有的东西都吸进去了,镜子里的床上,坐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女孩,旁边站着一个满脸疑惑的男人。
“镜子里有人?”童辉问。
小芹点点头。
童辉巡视一遍,整个卧室,除了大衣橱,还有可能躲人的地方,就是床底了。他往地上一趴,掀开床单的一角,朝床底下张望——空无一人。
他爬起来,朝小芹看了一眼,开始怀疑小芹故弄玄虚,这也是女人撒娇的一种方式,装得可怜巴巴,一副亟需男人保护的弱小样,这点雕虫小技瞒不过他的眼睛。
“哦,什么样的人?”童辉不慌不忙问。
小芹迷惘地看了他一眼,把视线移开了,童辉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是墙上那幅婚纱照。
“就是她……”小芹颤颤地指了一下,马上缩回去,好象怕被蛇咬掉手指。
童辉怔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小芹并不知道妻子的死讯,她不会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