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也转头问她:“要出去透透气吗?”
车上的空调打得很高,呆久了会有些闷,于是林幼宁点头,拿着自己的挎包,下了车。
外头天寒地冻,偶尔有薄薄的雪花盘旋飘落,她往前多走了几步,绕过人多的地方,站在路边一棵银杏树底下,低头在包里翻找,最后摸出一个烟盒和一只打火机。
她以前是从不抽烟,也绝不可能抽烟的。
可是刚回国那一阵子,她每晚都被噩梦缠身,不得安眠。
惊醒的时候,身上的魂魄像是被抽走了,很痛,也很空洞。
她试过很多办法来对抗噩梦,比如安眠药和酒精。
睡是能睡得着,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要么是没精神,要么是头痛欲裂,严重影响工作效率。
后来,某天下班,她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脑子一热,进去买了包烟。是店员推荐的万宝路。
那晚又从噩梦中醒来,她蹲在床边,手抖着,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原来尼古丁真的会让人神经放松。她在淡白色烟雾中闭上眼睛,不多时便看到了那个雨夜,钟意蹲在她宿舍门口抽烟的背影。
睁开眼睛的时候,背影消失在风里,而钟意手中拿着那条红围巾,快步朝她走过来。
把围巾披在她肩上,他站定:“怎么站在风口,冷不冷。”
林幼宁摇摇头,说不冷,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牙齿咬住。
钟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她,很专注地看。专注到似乎要透过外头这层躯壳,看到更深的地方。
不多时,忽然伸手夺过了她手里举着的打火机:“我帮你吧。”
下一瞬,喀嚓一声,冰蓝色的火焰闪烁在她眼前。
林幼宁只好凑过去,用烟头去接火。
风大,那簇火焰被吹得时而旺盛时而衰败,钟意只好伸出一只手帮她护住,好半天才点着。
烟雾弥漫开来,他把她的打火机揣进外套口袋里,很自然地问,“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回国之后。”她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回答,“有段时间状态不太好,抽烟可以短暂麻痹神经。”
钟意仍然看着她,眸光微闪,像是在思索什么,好半天才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你说过的,要向前看。”
“嗯,”她偏过头去看树干上的积雪,“其实后来瘾也没那么大了,只是一时半会也戒不掉。”
烟灰断断续续地掉落,在雪面上烫出一个小小的窟窿,在她手里的烟燃了大半的时候,被钟意拿走了。
他含在嘴里,替她抽完了剩下半支。
大概站了十分钟左右,闪着红灯的救护车姗姗来迟,终于把前面的伤员接走了。
那两辆撞在一起的私家车也被卡车拖走,路况至此恢复。
他们回到车里,继续往前开。
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那家位于上海与杭州之间,海拔一千两百米的山顶露天滑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