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卯抬头看去,就见陈阙骑着马从十字路口过来,朝他拱了拱手。
金卯躬身回礼。
对方来到近前,笑道:“金公公还记得在下么?”
金卯望着这张和他有八成像的脸,登时就咂摸出一股替身文学的意味。
他回道:“侍郎大人殿试那年,小人是收卷官,手生,把大人的笔绊掉地上了,大人当着许多贡士和监考员的面,在小人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要不是弹那一下脑瓜崩把陛下乐着,陈阙就不是探花郎,而是状元了。
从字面意义上看,探花就是手多,爱在花骨朵脸上摸摸搞搞的意思。
陈阙:“我却记得你儿时叫我哥哥。”
金卯猛一激灵,连忙看向四周,确认没什么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松了口气,闷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大人慢走,小人要去抓人了。”
“慢着——”陈阙弯身摁住他肩膀,将手上的羊皮手套摘给他:“东厂恶名在外,别光着手抓。”
“看我作甚?戴上。”
金卯看那手套上有陈家家徽,推辞了。
“侍郎大人好意,小人心领。”
……
刘档头带着人在南城打秋风,老远看到金卯在雪地里跋涉,当即把牙花子一嘬。
他和几个下属都有些犯贱,跑半条街凑过来。
一伙人笑嘻嘻的。
“金公公,哪个不长眼的又惹您生气了?”
“跺轻点,雪这样厚,脚很吃力呢。”
金卯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深脚印,咕叽咕叽的踩着雪往前,没看这伙人:“我要办案去了。”
“嗯,您办案,咱送你一段路。”
“这时候办案会感情用事,要不去哪个大户人家喝两杯茶解解闷?今儿打事件,大家都很慷慨的。”
打事件就是在各地缉查寻访捞好处,给陛下找下饭的笑料。
“不去。”金卯忽然停下来,摸摸给开门人的挚见钱,看向档头:“大人,进销金窟要花银子。”
档头:“没听说过。”
金卯又咕叽咕叽的走动起来,几人贱嗖嗖的模仿他走路。
他细声细气的道:“昨儿没带钱,看门人不许小的进门。”
档头:“可你今天带钱了,鼓囊囊的呢。”
金卯抿了抿嘴,捏着钱袋:“三两银子都是我的,厂里要给我报销。”
事实上这三两银子都是贺寅给的,而且他只准备拿一两当挚见……
档头闻言,熟练画饼:“等你找到那阎王的老家,厂里会给你三百两。”
金卯点了点头。
他撵走众人,偷偷来到朱雀巷,新来的看门人战战兢兢接过银子,恭恭敬敬请他进门。
“看公公就知道您也是个苦命人!话不多说,咱销金窟的人老实巴交,杀人那是万万不行的,销金窟的规矩就是与人为善,外界传得那般凶狠,其实都是误会!有人打着销金窟的名头干坏事呢!”
“再有就是咱们的阎王,全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凶恶,他老人家可是个顶顶的大好人,公公请,请——”
金卯一听“老人家”,就想起崔兰,盲猜这个阎王的岁数在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