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观昭第二日是被青竹叫醒的。
“少主君、少主君,时辰到了。”
青竹温和的声音自帐后响起,卢观昭迷迷糊糊睁眼,便看到帷帐被拉开,俊朗的男子坐在了她的床畔。
“少主君醒了。”男人很显然本是准备更凑近些唤醒她的,见到她睁眼,便笑着轻声道:“少主君,昨日您吩咐今日早些叫醒您,一会儿还要去正院请安,现在起来可好?”
青竹知道少主君一向脾性极好,只是会在起床这件事上有些小脾气,如今见她只是懵懂地看人,便知道她还未曾完全醒来。
这样的少主君也可爱极了,青竹唇边的笑意加深,声音又放轻了不少。
“可以让奴婢唤人进来了?”
刚刚睡醒的少主君眼眸中带着几分水汽,就像是初临人世间的小鹿一般懵懂可爱,她乌长茂密的黑发有些散乱在枕上,衣襟也因为睡姿的翻滚而拉开了不少,露出了白皙的肌肤与蜿蜒的锁骨,让她多了几分脆弱感,仿佛触手可及。
这让青竹产生了一种想要把这般模样的少主君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的冲动。
然而青竹也只是把这样的心思压在心底,见少主君起了,便起身吩咐外面等候的人进来。
房门被打开,一连串的男侍进门,卢观昭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许多。
她洗漱完毕,青竹便上来帮她更衣。
卢观昭打了个哈欠,低头就看到青竹弯腰给她系腰带。
“这腰带是你新绣的?好漂亮。”
卢观昭上手摸了一下,感受上面细密的针脚,又看了看栩栩如生的鹤纹,不得不赞叹古代劳动人民的手艺。
这要能放到现代,高低进入博物馆当展品。
“雕虫小技罢了。”青竹直起身子,替她整理衣襟,“况且少主君的东西,奴婢自然尽心尽力。”
卢观昭抬头,便看见他眼底有些青黑,有些心疼。
“你是不是又熬夜做这些事了?不过是个腰带,府里自然是有绣郎绣娘,又何必需要你熬夜?”她偏过头,对着一旁静候的墨棋道,“墨棋,今日让你青竹哥哥好好休息,这院落里的杂事你帮衬帮衬。”
听了少主君的话,青竹的心如暖流而过,他整理好了主子的衣裳,又领着她在一旁坐下,为她梳头。
他轻笑道:“这是奴婢心甘情愿侍奉少主君,能让少主君穿着奴婢亲手做的东西,是奴婢的福分。”
他手下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哪一点弄痛了她:“况且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奴婢感谢少主君挂念。”
卢观昭知道青竹属于那种嘴上说会注意,但是下次还是会继续给她做这做那的类型,相处久了,也知道他其实有自己的坚持和主见。
卢观昭只能道:“那也无需熬夜做啊,今后若是还见你如此,便以后都不让你做了。”
“是,都听您的。”青竹声音很温柔,他就像是邻家亲切的大哥哥一样包容卢观昭的一切,也听从她的一切,有的时候会让卢观昭产生一种无论叫他干什么他都会干什么的错觉。
卢观昭又对着扫红道:“扫红,你且盯着。”
扫红在一旁笑道:“少主君吩咐,奴婢自然牢牢盯着青竹哥哥,绝不让他夜里熬坏了眼睛。”
青竹注意到扫红悄悄对他眨了眨眼睛,他面色微红,便又低头继续认真为少主君束发。
少主君大约也不知道他存着的小心思。
若是卢观昭解下腰带仔细看看,便能看到腰带内衬里绣的小小竹子。
青竹昨日一见到新来府上的表少爷就隐约猜到了正君的意思。
表少爷是正君江南孟家正儿八经的小少爷,世家出身,身份高贵。如今少主君年纪渐长,想来正君也起了说亲的心思。
青竹是少主君的贴身男侍,自幼陪在少主君身边,又是府里的家生子。他婉拒了家里安排的亲事,已经认定了就算没有名分,也要一辈子跟着少主君。
当然,在所有人包括正君看来,青竹将来也必然会成为卢观昭的小侍,青竹也是这么认为,因此他这一次举动,也只是想要在少主君心里多留下些痕迹。
很多人都认为少主君温柔多情,对待下人都平易近人,和颜悦色。当初有男侍不小心碰坏了少主君的金冠,正君大发雷霆要杖责发卖处置,都在少主君的劝慰下轻饶。
但青竹知道,少主君虽然平日里很好说话,但一旦发起怒来,才是让人心惊。而且少主君心有成算,她不过是很多东西都不大在意,不大期望,才有这样的表现。
每每想到此处,青竹都有些心疼。
少主君对下人很好这点,倒是真的,英国公府里有多少侍从想要分进枕湖轩,多么艳羡他们,简直数不胜数。
“我真好看。”少主君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开口,青竹见少主君笑眯眯的,也忍不住笑道,“少主君龙姿凤采,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郎。”